“若真如表面这般敬重就好了。”
薛贵只觉后背沁出些汗水:
“仙君何出此言……”
“若真的敬重,就不会将仙人视作愚人去算计利用。心思已被戳破,竟还如饿犬一般,不肯舍弃香饽饽,要与敌不过之人再搏一搏。”
穆时放下茶杯,说道,
“不过也能理解,与云府议亲的好处着实众多。你们刚起这心思时,曲长风尚未飞升。曲长风愿护着云府,修真界又有谁敢不给面子?”
薛贵笑着与穆时周旋:
“仙君说笑了,戈原王府在中州,剑尊在东州,相隔甚远,我们怎会将剑尊牵扯进来?”
穆时不慌不忙。
“剑尊的名号虽是世人尊称,看似无实权。但其真实身份,乃是问剑峰峰主。依太墟的宗规,他无法管辖其他峰的人事,对吧?”
穆时脸上笑意未减,眼神却柔和许多,
“我在问剑峰外惹事,执法峰将我抓入戒律阁,欲罚我。可执法峰自下而上,从内门弟子到顽固的老峰主,无人敢动我分毫,最后此事呈报宗主,宗主想都未想,便让执法峰放了我。”
“你说这是为何?”
“别说中州,即便远在西州那些向来不服正道的魔修和邪修,这两百年来也未敢兴风作浪,你觉得是何缘由?”
穆时语气温和地问道,
“不就是惧怕被碧阙剑斩为两段吗?”
“薛爷,曲长风乃修真界的剑尊,是正道的剑尊,从来都不单是东州太墟的剑尊。”
薛贵咬牙道:
“可剑尊已然飞升,戈原王府与云府议亲,又能图些什么?”
穆时问:“你当真要装傻?”
“我没有……”
一直沉默坐在一旁的景玉开口了:
“剑尊虽已飞升,可灵寒仙尊余下的两位徒弟,孟畅和明决仍在,太墟仙宗和药王谷必然会对云氏多加照拂。”
“即便药王谷不管,中州的门派,乐白国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要给修真界最大的宗门太墟仙宗一个颜面。娶到云氏小姐,戈原王即便夺位失败,也不至于落得太过凄惨的下场。”
薛贵已无话可说。
穆时浅抿一口茶,说道:
“你想装傻,那就继续装吧。只是我想提醒你与戈原王府,明决是从险象环生的仙魔大战中存活下来的,他既有手段,又有智谋,并非慈悲的佛陀,更非愚人。”
“你不听我的劝,下一个‘劝’戈原王府的修士便是明决,你可知他如何‘劝’人?”
穆时笑得格外灿烂,她起身,压低声音,缓缓对薛贵说道:
“他心情好,你们便能少受些苦,不知不觉间便去了。但他若心情不好,你们往后余生,只怕要百病缠身了。”
薛贵额上已现水光。
坐在一旁的云风肩膀微微颤抖。
穆时嘴角上扬,沉声道:
“你们如何身死与我无关,但行行好,莫将我师祖的家族拖下水。我不知道明决是否会放弃云家,但我不会,为保云家,我可拔、剑、杀、人。”
拔剑杀人。
这四个字,穆时说得铿锵有力。
薛贵的语气极为慌张:
“你、你要杀谁?”
穆时笑道:
“杀最易解决的,杀我不在乎的。”
穆时转身,背对石桌:
“秋香姑娘,麻烦送客。”
秋香应道:“是、是……”
秋香带着薛贵往外走,这位戈原王的心腹受惊不小,脚步急促,走着走着竟走到了秋香前面。
云风望着穆时,沉默不语。
穆时回头,嘱咐道:
“云家主,薛爷今夜似乎打算连夜返回戈原王府,好歹也是尊贵的客人,去送送吧。”
云风应下,起身去追薛贵。
穆时回过头,坐回桌边。
景玉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根针,此针呈银白色,手柄处盘着一条活灵活现的龙,连鳞片都刻画得清晰可见。
“龙鳞针,可验毒。”
景玉简略解释,将针直接探入薛贵未喝完的茶中,再取出时,针尖仍是银白色。
“……我还以为你会给他下毒呢。”
“我又非明决,喝杯茶的功夫就给人下毒,往后谁还敢与我一同喝茶?”
穆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况且我身上未带毒药。”
景玉:“……”
所以说,倘若带了毒药,你真会下毒是吗?
景玉叹了口气,说道:
“师妹,赶紧歇息吧。”
“不急,先修补云府的禁制。”
穆时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抬头望天,
“说起来,师姐,能否为我绑个夹板?就是骨折时固定手臂的那种。”
景玉一惊:“哪只手?”
“哪只手骨折更惨些?”
穆时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说道,
“右手吧,毕竟多数人都是右手更为好用。”
景玉:“……你未骨折绑什么夹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