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入虚梦时 当别情思(一)(2 / 2)堙海梦蝶首页

“小雷,还没弄好呀,续不上了!”许姣喊着。

“好的伯母,来了来了!开这辆车去,经过改装车身内衬钨箔,可以暂时抵挡波频能量冲击。还有,带上这个定位器。记住,一旦遭遇幻灵,迅速躲上车并按下定位器上的红色按钮,开车往家里来,我们会马上接应。”

小雷将车钥匙和定位器塞进秦光寰大衣的内袋,检查了一番才小跑着回了餐厅。

秦光寰则赶忙来到车库,按动钥匙,其中一台深蓝色的奔驰GT63S车灯倏而亮起,仿若猛兽苏醒。坐进驾驶室启动车辆,V8双涡轮增压发动机发出阵阵低吼,让本就激动的秦光寰更为兴奋,一脚油门向絮江公园驶去。

可能是久未相聚,许姣今天格外迫切,催促孩子们到来后五点便做好了饭菜,秦光寰匆匆吃饱出门之时才五点半多,恰是黄昏。夕阳渐沉,赤红洒金的晚霞映染了整个天穹,打开车窗,伸手抚触微凉的风,音响里播放着最喜欢的《free loop》,似曾相识的风景和音乐牵引着秦光寰回到了七年前那个冬天。

“I've been fabulous through to find my tattered name~I'll be stewed tomorrow if I don't leave as both the same~But I don't know enough I get some kinda lazy day~Cause it's hard for me to lose in my life……”。

戴着耳机的秦光寰随着旋律哼唱,悠闲顺着校园的人工湖散步。昨晚刚刚和家人过完16岁生日,他的心情还算不错。

但进入絮州高中半年的他并没有太熟的朋友,加之外宿,与同学也相知甚少。刚下完课的他就准备回家,却被晴朗凉爽的天气与灿金色的晚霞吸引,鬼使神差的散起了步。走到湖边凉亭时,恰好一阵风吹过,似是沙土进了眼睛,让秦光寰格外难受,目不能视。他赶紧坐到亭中休息,仰起头不断地眨巴眼睛,泪水直流却不见好转,干着急又无可奈何。

“你是,光寰同学吧?怎么了,需要帮忙吗?”悦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似珠落玉盘。

“我的眼睛进沙子了好像,你有没有眼药水能借我用一下么?”秦光寰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一只手温柔地摘下光寰头上歪斜的耳机,接着扶住他的前额,另一只手依次小心地撑开他的双眼,轻缓地呵气,随后递上一方洁白的手帕道:“新的,你留着用吧。”

秦光寰眼睛居然立刻不难受了,摸索着接过手帕擦掉眼泪,揉揉眼睛抬起头来,他愣住了。映入眼帘道是一道纯白无暇的身影,色若脂玉的脸庞,身姿高挑,淡银色的秀发格外夺目,一袭长裙外罩雪白的毛呢大衣,搭配同色的长袜和小高跟鞋,似冰雪堆塑的精灵,在洒金夕阳之下熠熠生辉。“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秦光寰心中下意识就冒出了洛神赋。嗯,他的眼睛立刻很舒服了。

“太感谢了!不然我不知道要难受多久”秦光寰终于缓过神来。

“没关系的,助人为乐举手之劳,何足言谢。”倩影轻轻摆手。

“请问,怎么称呼,你,认识我?”秦光寰挠挠头。

“叫我程欣就好了,我们同班的,但由于身体原因我今天才来报到。之所以认出你是因为老师给我看过入学仪式的全班合照,指着你说你有幽闭空间依赖症,我们同病相怜,希望以后大家多互相帮助。刚好路过看到你,就认出来咯。”程欣微笑着在对面的椅上坐下。

“这样啊,那你记性还挺好的啊,额,同病相怜是?”秦光寰不解。

程欣的手指绕起一缕银发,举到光寰眼前:“这个咯,白化病,我比较严重,伴有视力模糊和先天心脏病,所以去年治疗休养了半年,今天才来学校。对了,昨天是你的生日吧?生日快乐噢,这手帕就当是生日礼物了,你可别嫌弃。”

秦光寰脸唰一下红了,紧张得又抠起了手指,扭捏地抱怨:“老师怎么连这个都和你说啊,还送我礼物,怪不好意思的都不知道怎么谢你。”

“那就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吧,既是同病相怜,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你快回家吧免得又不舒服,我也要回家了。”拿起秦光寰的手机轻点几下,程欣转身离去。目送那道白影若柳絮飞雪般飘然而逝,秦光寰痴痴呆坐了半天才清醒过来,从这时起,再难忘却。

自那以后,程欣和光寰成了彼此在班里最亲密的朋友,形影不离,一起散步,一起听歌,一起谈天说地,每年生日的第二天程欣也都会送来祝福。说来也怪,自从两人认识,秦光寰的幽闭依赖居然减轻了,连时时侵袭的噩梦都消停不少。

大他一届的小雷在观察之后也安心了许多,唯一持强烈反对意见的,是第二年同样来到絮州高中的妹妹姜迪颖。

“不争气的瘪犊子玩意还是喜欢伤秋悲月那个调调!这花痴是被狐狸精勾掉了魂!”她近乎咬牙切齿地说。

但直到高中毕业,两人也没有变成情侣,连牵手也不曾有过,毕竟希望秦光寰这窝囊性子主动出击还是太强人所难了。但在高中毕业典礼后那个晚上,分别在即,春心萌动的秦光寰按耐不住终是狗急跳了墙,

两人相约到KTV唱歌。在唱罢十数首悲伤情歌,狂灌一肚子工业马尿后,秦光寰大着舌头问:“程欣,长亭已近,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算是你的什么?”

似是早有预料,程欣起身坐到了秦光寰左近,吐气如兰:“记得我视力模糊么,而你,是我最明亮的眼睛。那你猜猜,我又是,你的什么呢?”

秦光寰听到这个答案,七分激动三分不解,思索片刻期待道:“女朋友?”

程欣的柔荑轻轻搭上秦光寰肩膀,附耳低吟:“我是你眼睛里永远吹揉不去的沙粒啊~”随后突然在秦光寰的唇上浅啄了一下。

“你知道的我不能熬夜,我先回家了。你别再喝了,也快回去吧”程欣说罢翩然离去。留下刚被夺走初吻,久久不能回神的秦光寰呆坐原地,一行没来由的眼泪划过脸颊,直到孟姐来接他心情都未能平复。与程欣的一切美好在秦光寰心中埋下了爱情的种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却未开花结果。

但仿佛应了李叔同那句“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自那夜后,二人再没能见过面。

程欣考到了北方,秦光寰则读了军校。苦恼的离愁令他真的“别梦寒了”,噩梦再一次缠上了18岁的他,幽闭依赖和孤僻变得愈发严重。而每年的生日因为校规也不再能外出休息聚会,能给他最大的安慰就是程欣年年不落的生日祝福和寄来的白色绢帕,他视若珍宝,用眼睛盘得都要包浆了。

再后来许是因为分隔两地,两人的信息聊天也从热络频繁慢慢成了例行公事,秦光寰也曾试图扭转但以他匮乏的感情经历和孤僻的性格,这努力也只是徒劳。终于在去年一连串尬聊信息石沉大海未得回复后,秦光寰彻底死了心。

失落、压抑,悲伤甚至憎恨的情绪萦绕脑海,他变得愈发颓废,自暴自弃,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与外界隔离。但不论如何不舍,他也清楚,自己的初恋可能已经鸿飞冥冥,直到今天程欣突如其来的信息重新勾起了那段回忆,也让他心里的隐焰再度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