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过了打更时辰,能听见虫鸣,
内务司大门外守门的侍卫正在换值,忽见不远处的巷子里似有黑影晃了晃。
"谁?!"两个守门的侍卫警惕地大喊一声,当即拔剑戒备,警惕地朝前走去。
那黑影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戒备,当即转身跑了起来。
守门的侍卫一路追赶,却在拐角处失去了人影,正当两人疑惑时,一只狸花猫从杂物堆里钻了出来。
“是只野猫。”一个守门的侍卫松了一口气。
“可我怎么觉得方才像是个人影?”另一人看了看狸猫,似乎有些怀疑。
"许是你眼睛花了,看错了吧,咱们赶紧回去吧。"
"嗯。"另外一人答应一声,转身朝着内务府方向走去。
待侍卫离开,黑影从杂物堆里慢悠悠地爬出来,抱起地上的狸猫拍拍它身上的灰尘,摸了摸脑袋,像是在赞许它的聪明。
此时的内务司里面,沉寂一片,一个瘦小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进了内室,然后推开一扇窗户,灵巧地翻了进去。
内室,一排排书架整齐地陈列着分门别类的书简。
点燃了烛火,顺着每格分类的书简寻找,最终停留在其中一格最靠右边角落的一本书简。
“撷芳殿宫人出入录”一声不可察觉的嘀咕声在静谧的屋子里响起。
随即翻开书简,一页一页往下看。
片刻,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迅速写上几行字,放入口袋里,将书简放入原位置。转身朝门外跑去。
出了内室,贴着墙壁绕到院子里,四下看了看,随即捡起地上石子朝墙外投掷出去。
墙外发出一声熟悉的猫叫。不一会儿,墙的另一侧便伸进来一根绳索,内墙的人用力拽住绳索,借着绳索往上爬,墙有些高,显然有些吃力,等爬到墙头,看到高耸的宫阙,那个瘦小的身影不禁深呼吸,一咬牙,纵身跳了下去,幸好被外墙的人接住,两人重重跌倒地上。
暗暗吃痛一声,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朝四周望了望,没有看见人,遂转身离去。
“好累啊,歇会儿。”
两人跑到四下无人之地才停下来。
“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那人点点头,"查到了一点信息,不过我不敢逗留太久,所以赶紧记了点那段时间出入撷芳殿的记录。"
两人看了下记录,宴会前后那几日,撷芳殿出入宫门的宫人的记录数目为六人:
其中名为侍画和银环的两人因年满二十五岁,正常被放逐出宫。
名为青栀的一人因病身亡,已通知亲属接回其遗体
名为良辰的一人因家中老母病故,特告假回家奔丧。
名为冬梅的一人因外出采买,特告假一日出宫。
还有一个名叫抱书的宫女,说是因为犯了错被责罚,因不堪重罚而自尽,尸体被运往城外乱葬岗丢弃。
“我还记下了她们的籍贯,侍画家不在上都,如今已回了老家。青栀已经死了,良辰和冬梅现在已经回了撷芳殿。现在就剩下那个叫银环的宫女,她家就住在城外,或许可以找她确认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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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黑眼圈那么重?昨晚做什么去了?”第二堂课一下,看旁边的少女一副疲惫憔悴,昏昏欲睡的模样,谢初桐忍不住问道。
沈惜辞揉了揉眼睛,两手将眼眶撑得老大,“昨晚,明月高悬,我赏月赏得太久,忘了时辰。”
谢初桐才不信她的鬼话,只以为她还在为穆晗绮的话耿耿于怀,便也不多问。
“昨日钟先生布置的课业完成了吗?"
沈惜辞摇摇头,昨晚做贼时间都那么紧,哪里还有时间去完成课业。
“那你完了,今日第三堂课便是钟先生的,你今儿肯定又要被留堂。”
沈惜辞管不了那么多,留就留呗,又不是第一次,最好这些先生能把自己不认真学习的状况全数给皇后。
“唐小姐。”
钟寒舟的声音突兀地传来。
唐若水从位置上站起来。“先生。”
“我记得昨日布置的课题为花,可呈上来的画中只有唐小姐一人画不对题,可解释下你的这幅流云图是何意?”
沈惜辞的瞌睡有些清醒了,唐若水的功课一向做得出色,从来都只有被先生夸赞的时候,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形。那今日岂非不止自己一人受罚了。
钟寒舟的表情严肃,唐若水款款走出,从容答道,“回先生的话,所谓花,先生未曾指明此花必须为自然界中受露水浇灌,吸天地精华而生长的植物之花。学生昨日偶然观天,忽见天空红霞漫天,云层变幻,随风而动,霎时犹如一朵朵盛开的鲜花绽放于万里长空,所以学生才想是否可以以花形作为题,从而作了这副流云图。"
这个回答出乎众人的意料,不过钟寒舟听罢,似乎对唐若水的解释还算满意,遂将此画发放下去,供众人传阅。
本来还不信,但当看到画中之景时,不禁惊叹,画中的长空红霞浸染,流云在红霞中亦进亦出,虽是静态,却能让人看出有游移之态,整个画面就是一幅满满的花花海,令人心旷神怡,美得如诗如画,不可思议。
众人心中暗暗佩服唐若水的想象和技艺。
“唐小姐方才那番解释倒算合理,眼下经过传阅既然大家都觉得尚可,那这份课业便算过关。”钟寒舟缓缓开口。
唐若水微笑着躬身道谢:"谢先生!"
“昨日布置的课业还少一份。”
这话一说完,钟寒舟还未点名,便见沈惜辞很是自觉地站了起来。
“先生,是我没有完成。”表情很是乖巧和认命。
钟寒舟自顾自地在台上作着自己的画,也不抬头看下方,只是语气悠悠道。“缘由?”
缘由?缘由就是自己昨晚做贼了,就是发自内心不想写。可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啊。她咬了咬嘴唇。"昨夜学生……学生散学之后就一直心情不好,毫无头绪,所以就想出门散散心想着找点灵感,一时间竟忘了时辰,等回了房又太困了,便睡着了。”
"原来如此。"钟寒舟终于抬头看下方,目光落在她脸上,"你的意思是,因你心情不好,是以可以随心所欲,不遵师命?"
“先生明鉴,学生绝无此意。”沈惜辞辩驳道。
“既如此,那今日散学后便留下吧,钟某会亲自指导你,直到把今日的课业一起补齐为止。”
“是。”沈惜辞点了点头。
经过这一遭,哪还有半点瞌睡,接下来的几堂课,都有模有样地听完了?
散学后,教学的先生都走得差不多了,钟寒舟却如约回到了墨雨轩。
“先生,你来了。”沈惜辞恭敬道。
钟寒舟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让沈惜辞取出笔墨纸砚,静静地从旁指点。
“再这么作下去,沈三小姐的这不学无术的名声恐怕都要传遍整个宫闱了。”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才女。”
钟寒舟闻言轻笑了两声,提醒她“沈三小姐又错了,在学堂应该自称为学生。”
什么先生学生的戏码,沈惜辞打心底里就没认过。可碍于这人表里不一,笑里藏刀的脾性,自己又不太敢明目张胆地反驳他,“先生,学生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