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整的工位上有着陆远花了一个晚上整理出来的教案，他来的还算比较早，却早早就看到了办公室的灯亮了，他没多想，知道是只有谁才能来得那么早。

“邓老师早。”陆远朝着他工位正对面的工位的老师打招呼。

邓馨放下手机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凌乱又不乏气质，微笑中带着一丝少年的痞气。她抬手拿起桌上的早餐递给陆远，并且问他：“陆老师早上好呀，要吃早饭吗？”

陆远笑着摆摆手，走到工位上拿上教案和课本：“谢谢了，但是得忙着去看那帮小崽子。”

“好吧。”邓馨眼里有一丝失落。

陆远没有停留，拿上材料就去班上了。待会早读完就是上课时间，还要连上两节课。

“声音有点小，昨晚干嘛去了？不会又背着我上号了去吧。”陆远走进教室，听见声音不大的早读，带着不爽的语气问着，“大点声大点声，待会好像有校长巡班，可别害得我被骂嘞。破坏我一天美好的心情可有你们好受的。”

同学们听着陆远在讲台上侃侃而谈，顿时来了点精神，声音也大了些许。陆远满意地点点头，坐在讲台的座位上摆弄着手机。

手机里是陆妈妈——张莉崇的昨晚发的V信：“这周末有空回家吗？隔壁家的孟阿姨介荐了小妹，如果有空就回来见一面呗。”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孟阿姨推荐的小妹”了，陆远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索性就不回了。

上完课回到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已经在办公室里忙碌着自己的课件了。陆远躺在椅子上四仰八叉地叹了口气，摆弄着手机。

邓馨见状轻轻嗤笑：“陆老师难得会出现如此疲状。”

陆远后头的工位上的李老师听闻后也开腔了：“陆老师昨天不是去喝喜酒吗？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在思考自己人生大事才那么疲惫呢？”

邓馨听了后，饶有兴趣地探了探头，等待着陆远的回答。

陆远听罢摇摇头，苦笑道：“结婚太难咯，得找个合适的人，然后组建一个新的家庭。看着班上的那群小崽子都花光我的精力了，更别提要去和人培养感情、组建家庭。”

邓馨听了后咬了咬嘴唇，但好像又想到什么似的淡淡地勾了勾嘴角。

邓馨后头工位的旷老师一听，好像觉得是啥天塌了的大事，哄劝道：“陆老师，可不能这么说。结婚固然有结婚的好，学生不是你的全部，你的生活和家庭才是你应该所顾及的才是。”

其他几位老师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邓馨听后更是恨不得鼓掌。前者也纷纷分享自己的生活经验，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随后上课铃声响起，几位老师纷纷踏出办公室的门，刚才的话题仍在继续。

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邓馨和陆远。陆远懒懒地开口问她：“小邓同学今天不上课吗？”

邓馨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偏过头看了一眼陆远，笑着说：“我是今天下午的课呢，现在还早。”

“这样子。”

“我比较好奇，陆老师为什么私下会叫我‘小邓同学’呢？”邓馨延续着话题，问出自己内心的疑惑。

陆远稍稍坐直了身体，想了想回答：“因为你年轻又可爱吧，相比一位老师更像是一个女高中生。”

她听后脸上几圈红晕淡出，邓馨觉得自己有点发烧了。低着头慌忙道：“没有没有，陆老师过誉了。”

平时的邓馨穿着休闲的浅色T恤，纯黑色的休闲裤或者浅蓝色的牛仔裤。和班上的女生站在一起反倒自己更像个女高中生。

陆远回忆着大学时见过邓馨的画面，淡笑道：“小邓同学还是太谦虚了，大学时的小邓同学我印象还是挺深刻的，能歌善舞，成绩优秀，工作能力突出......”

邓馨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在陆远心里，自己有这样的优点。除了意外之外就是更多的不好意思了。此时的她已经羞红了脸，清晨的白光衬出通红的脸颊，一丝反射的红色光圈照到了陆远的桌面的白纸上。陆远见到如此一幕，怔怔地有些出神。

......

过去的大学时光中，陆远与林静鱼相约在图书馆里学习。对于大学结束就去工作的陆远来说，在图书馆里完全是出于想陪她的心而已。他们坐在靠窗位置，窗户微开着，不时吹进几缕夹杂着青草泥土味道的春风。她的睫毛很好看，在微风中摆动着撩拨着陆远的心弦。她感受到了他炽热的眼神，从厚厚的文学著作中抬起头，将几丝碎发别到耳后莞尔一笑，作出“怎么啦”的嘴型。

陆远被突如其来的目光对视弄得失了分寸，控制不住地红脸，左顾顾右盼盼，在自己带来的笔记上写上一句——“春风不解少年意，少女不知少郎情。”然后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道：“这是少年一生所能体会到的春意。”递过去给她。

她接过了纸张，看着上面的文字，嫣然一笑，脸上的红晕洒在了“春意”上，眼神里尽是欢喜。她用工整干净的字回应着：“没有少年郎的春意也不完美。”

......

陆远收回了神，褐色的瞳孔多了几分深沉。此时邓馨扭捏着说道：“也没有那么厉害啦，陆老师真的过誉了。”

他刚想说些什么回应道，被一通电话打扰。来电显示——至高无上说一不二的妈妈。

他拿起手机站起身，和邓馨解释道接个电话，便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办公室。他没有离办公室很远，就在办公室旁边的一个小平台的栏杆上靠着接起了电话。

“臭小子，胆子肥了啊，连我的消息都不回了。”电话那头语气不爽道。

“妈，你听我狡辩。”

“还狡辩？你气死我这条老命好了！”

“别气别气，我这周末回去还不成吗。”

“吼，我说呢，不回我消息原来是不打算回来啊。”那头的声音高低起伏，带着明显的愤愤。

陆远争不过陆妈妈，只能打着哈哈：“怎么会呢？”

“总之这周该回来就回来，不想见姑娘也好歹见见娘吧，你上次回来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

陆远有些无语，因为他是上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才回的一趟家，这个月才刚刚开始第一个星期。不过也只能讪笑道：“好的好的，我周末按时回家，您二老就在家随便炒两个小菜就好了。”

“好了好了，二十六的小伙比我这个五十岁的阿姨还啰嗦。回来路上小心就好。就这样，拜拜！”

“拜拜。”

陆远深深吸了口气，初秋的风有点颤牙，呼出这口气时却感觉到十分舒服。回到办公室时，他听见邓馨在试讲着下午要上的课文，他就静静地靠在门边轻轻聆听着，等到邓馨试讲完一段，他才晃悠晃悠走到工位上。邓馨虽然上岗只有短短一年，但是上课却好像十分富有经验。

陆远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开头道：“刚刚听了一下试讲，念诗那部分感情上还是欠缺了一点，我觉得应该需要更深入了解柳永的为人才能够补充完美。”

然后两个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柳永的生平，慢慢地，她逐渐把控住了诗歌的情感基调。在邓馨的感谢中，陆远的一句“是小邓同学天赋上乘才能那么快掌握”又让害羞腼腆的她羞红了脸。他轻笑着，由衷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