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院落风声瑟瑟,枯叶散落,月光盈满在一池清水,明月倒映池中。
膳后,司马俨独自去了彧戒的禅房,殷池傲则是改道去了初竹的屋子,隔壁是叶衍,他屋内灯火通明,犹如白日。
山中阴冷,风吹得骨头都疼,殷池傲裹紧了绒衣,亦步亦趋。
“到了到了。”殷池傲自言自语。
一进屋,只有烛火两盏,略显清冷,可又有两个火炉,意外温暖。
轻手轻脚关了门,殷池傲取下绒衣,身上却很快暖和了,他循着光源走去,却在不远处的床榻边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殷池傲心中半是讶异半是理解,从他的角度,恰好看着床榻上熟睡的初竹,紧皱的眉头早已被抚平,恬静依偎在那人的臂膀。
反观叶衍就不大好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抿紧的嘴唇也苍白如雪,唯独眼里的温柔不显落寞,侵占了夜色。
在他咂嘴时,叶衍已经回头看他了,况且早就留意到了他,又默默转回,闭了闭眼。
被发现的殷池傲耸肩以表清白,想来还是走近了些。
见他走近,叶衍更皱了皱眉,就像受伤依旧护食的小狼崽,只是用口型:做什么?
殷池傲摇摇头,沉下心看着他们,更多的却是苦涩。
待他退出房间后,叶衍才梢有乏累露出,眼里的温柔搅了墨,一时什么也看不清。
他只是弯下腰,埋到手臂,平静地看着眼前人。
等了约莫有一柱香,殷池傲才望到了回来的司马俨,他高大的身形穿过走廊,走到他面前,恰好挡住了割肉的风。
“怎么在外面?”司马俨用手探了探殷池傲的脸,眉头一皱,就把捂热的手给他取暖。
殷池傲被吹得困意全无,脑子却不清醒,躲进温热的怀里就不肯吱声。
片刻,大概殷池傲也不愿二人干吹风,走到一处僻静地避风,这时他才恍然大悟,自己为何偏要傻痴痴在风大之处等他?
殷池傲先开口:“你和阕生大师谈得如何?”
司马俨道:“挺好,他让我们在此念经三日,三日后再离开。”
殷池傲疑道:“哪门子规矩?”
司马俨叹道:“可能自有考量罢。可我如今所担心之事,比起念经颂佛要重几分。”
“你是说安连庙?”殷池傲问道。
“原本是华洛带人接回他们,如今我们身在三宗教,又遭遇伏击。叶衍他们最后出现的地点是风云山,不尽快带他们到安连庙,怕是会以这两人失踪为由再牵扯出一堆因果。总之,愈加烦人了。”司马俨松了松发带,平日他注重形象,从不轻易捯饬,此刻烦上心头,就寝的束发也就被扯得松松垮垮。
殷池傲的墨发搭在肩上,挂满了愁绪,显然他也没辙,只能替司马俨分担一小点,或是不多添乱。
两人慢慢往回走,走过嵌满了圆滚滚五彩石头的小路,月光撒下,衬得发丝莹白。
“差点忘了,身在安连庙的魔俘虏在说出细作代号后,突然两眼一翻,死于非命。”司马俨道。
殷池傲道:“代号是?”
司马俨淡定吐出两字:“无常。”
商讨一番,他们还是不打算打扰那两人,洗尘事大,除护法者无一可助。
司马俨隐隐不安,殷池傲便安慰道:“你快些去睡,今夜我会注意那边的动向,一旦有情况立刻叫醒你。这可是大相监寺深院,外边好多和尚师父呢,你就别瞎操心了。”
如此哄了不久,司马俨就沉沉睡去了。见他熟睡着,殷池傲当真是吐出一口气来,起身往外走去。
在马车内睡了大半日,又被风吹了不久,此刻精神抖擞,多想醉酒高歌。
哼着小曲,殷池傲独自闲庭信步,想到白日三宗教遭到的伏击,脑子里是混沌一片。除非是足以比肩五派的门派,别的小门小派莫说组织,连想法都不敢有。
殷池傲又活动了筋骨,恐怕阕生大师也早想到了,他当日去的那场安连庙盛会,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使得修真界各位都坐不住了。
五派与三宗教为敌得不到任何好处,除此能承担后果并具有一定势力的,是逐渐独大的安连庙,还是原先潜藏的魔族人呢?
咔嚓。
殷池傲猛地回身抬脚后踢,被一对手臂挡下了,来人黑纱蒙面,天色昏暗,他仅凭身形大概推出这是女子。
又是一踢,殷池傲面带微笑,语气并不亲和:“知道本少主这两脚值多少银子吗?”
又是一拳将她揍到了墙上,不留分毫怜惜,仿佛有骨头错位的声音,那人吃痛一声,两手很快缠上他的臂膀,用力踢向他,借力挣脱。
殷池傲翻身跳到房梁,来人也跳到屋脊上,腰上的布料轻扯破碎了些,露出一样莹莹白光的物什。
待他正要看清时,那人却向后倒去,再未有动静。
“跑了啊。”殷池傲回到地上,若有所思,默默喃道,“从外面进来的吗?守着这么多人,一点动静没听见。”
殷池傲暗了暗眸子,循那人去了。
他走后不久,石柱背后转过一人,阴鸷的眸子打量一番,确认了他已离开,朝某个方向走了。
寂静院子逐渐放缓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一间屋子,悄悄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