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闺女抱怨了这么一句,罗钿倒有些觉得委屈:“他老子娘吹得天花乱坠,我怎知道他不是个好货!”
徐海榴给七娘子递了个眼色:“我的娘哎,若他汪四郎真有做官的才华,凭什么不等那些位闺秀们榜下捉婿,非要巴巴儿地跑到咱家来提亲?不就是想把这烂货砸咱家手里。再说了,那天孩儿讲的明明白白,不会答应这门亲事,既然这婚约没成,于我而言,他不过是个白日做梦的陌生人罢了,别说狎妓,哪怕杀人放火,同孩儿又有甚关系?”
她说这番话,不仅是把自己从闹剧里摘出来、将看客们的注意力都拉回到汪老四身上,更是不打算给她娘发现天庆观批命之事。
最起码,不能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那事儿是能够坐实老汪家对她图谋不轨,可万一闹大了收不住,再把七娘子同八娘子给扯进来,就怕以后又是新一遭的麻烦。
这厢七娘子见机地接过竹竿,自拿去还给它原本的主人,而罗钿渐渐回过味儿来,发现汪家嫂子明面上要与她做老姊妹,暗地里却是在找机会坑她全家;另一厢,被徐海榴骂作“贱命”、“烂货”,那汪四郎又不高兴上了。
“徐海榴!贱人!”汪四郎撒开那商贩,想扑过来打她,又被罗钿的竹竿逼退了两步,只能一边躲一边骂,“你设计好的,都是你设计好的!这些人,都是你找过来看我笑话的!在八作司当了几年的听差,抛头露脸的,给你心都养得大了!什么吏员,就是条会摇尾巴的狗,再怎么摇,你也长不出把儿来,早晚得教野男子狠狠骑在身下!”
他这话说的忒脏,大多人都听得皱了眉头。
哪怕没领公差,那好人家的闺女也都是千珍万重养护长大的,但凡正经爹娘,谁愿意自家闺女被外人如此辱骂?这神京城里,市井门户成千上万,又有哪家不是全员上阵地为生计而奔走?
那些走街串巷卖花卖针的婶子,饮食店里洗碗端菜的阿姐,辛劳整日,也不过是想在家里的饭桌上多添一碗肉,给父亲或丈夫换双新鞋,给儿子或兄弟的书费里再加一把铜板,给女儿或自己的嫁妆里多攒一支银钗。
便是六十老妪,若身子还算康健,多半也要出来问问谁家需要浆洗衣物。
到了这假纨绔的嘴里,便成了“抛头露面”?
“一张嘴没学会经纶济世,倒学会了污言秽语,你读的是哪门子的书?”徐海榴拍拍罗钿的手,示意阿娘不用担心,自站上前来与汪老四对峙,“说话前烦请动动脑子,整条街的人,徐某怎么不知自己有这般大的本事!更何况,若做吏员便是当狗,汪家四郎,你岂不是把你亲爹也给骂进去了?你读书人该有的孝道呢?落在胭脂窟里啦?”
阵阵哄笑声中,汪四郎愈发恼羞成怒:“你,你这寡廉鲜耻的贱妇!那是你非要扯上去,岂是我要骂的!今日之事一定是你设计的,等我做了官,必定要治你的罪,治你全家的罪!”
翻来覆去就这么几个词儿,脑子也不怎么好使。
徐海榴心中一阵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