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之者不胜……”伴随着念诵声，关公上的烈火扶摇直上，将星空照得如同白昼，无为的恶心器官也被烈火照得十分红润，让他在这片火光中显得更加狰狞。

随着战斗的进行，无为开始感到压力，关公像上涌出的尸潮似乎无穷无尽，每一次攻击都让他感到疲惫。疲惫的无为不慎被抓住机会，被那些焚烧的尸体团团包围，尸潮那类似痛哭的声音或尖叫声伴随着何雨涵的念诵声使无为心神不宁、狂躁不安。

“这东西，可比相无心稀罕多了，也不知能否活捉。”老者暗想。此时站在悬崖上的象面长老却看到了奇怪的一幕，那穿着黑色道袍的何雨涵耳朵深处钻出了些许蠕动的带着些血肉的根须，这些根须逐渐变长，缠绕在他的脸上，甚至开始向他的五窍内钻去，这一幕让象面长老眉头紧锁。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何雨涵的嘴中开始念诵起另一篇经文，但他却像有两张嘴一般，同时也在念诵着书上的字，不过却变得微弱许多。

根须开始深入何雨涵的五脏六腑，慢慢绷紧绷直缠绕起来，威严的念诵声中多了点别的不应该有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挣扎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窃窃私语。随着韬略道们的念诵声和兵器碰撞声被这突如其来的杂音压制下去，关公像开始变得松松垮垮，与此同时空中包裹住无为的尸潮火浪破开了硕大的一个口子，无为从中挣脱了束缚。

“不行了，那邪祟在他的脑子里，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并不能消灭它。”老者说。缓过来的无为再次以实化虚，使众人再也看不到他了。

“什么意思，他就在我的脑子里？他就是如同字面意思上在我的脑子里？难不成他早就在符箓上和《秘符遗篇》里给我做了什么手脚，随后他借助我用的这些符箓钻进我的脑子里面活着？我在那天晚上趁他睡觉偷走的符箓是他故意放在那里让我偷的？”

何雨涵想到这里却放声大笑，这笑声混杂在两种不同的念诵声之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无为呀无为，你以为，你以为我就没有办法了吗！？你以为你钻进我的脑子里，我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浑身被烈火烧的血糊糊的何雨涵一招手，方天画戟扑面而来，斜着划开何雨涵的天灵盖，鲜血和脑浆从何雨涵的头部流出，但他仍然站立着。何雨涵在剧烈的痛苦和决心的双重驱使下，伸出颤抖的双手摸上被划开的天灵盖，双手各扯住一边用力撕扯，像剥水果皮一般在血肉显得有些粘稠的撕裂声中掰开自己的头颅，将被烧得酥脆的头骨也掰成两半。

何雨涵就这么仗着自己死不了，将由大脑、小脑、间脑、脑干组成的人脑明目张胆地暴露在空气中。周围的人们，包括老者和象面长老，都被何雨涵的行为所震撼，就连隐藏起来的无为都不禁睁目结舌。在何雨涵的大脑暴露在空气中的同时，他的念诵并未停止，反而变得更加有力。

何雨涵清楚地知道脑组织被破坏肯定会对他的思考产生重大影响，于是他对自己身体内的食心虫下了一系列命令，让它们接管自己的身体进行接下来一系列的动作。好在大脑是神经中枢，就本身而言没有效应器，所以无法感知疼痛，但在现在这巨大的压力下大脑萎缩了不少。

左右两个大脑半球由神经纤维构成的胼胝体相连，失去意识的何雨涵在食心虫的操控下将胼胝体狠狠撕开，仔细翻找了一番。再将位于骈胝体下方的呈卵圆形的，由白质神经纤维构成，左右各一的视丘用力捏烂。

何雨涵又将居于脑的最下部与脊髓相连的延髓仔细摸索了一番，再把呈不规则的柱状形的脑干“琢磨”了一遍。然后把恰在脑干的后面，是脑的第二大部分，由左右两个半球所构成，外部灰质的小脑捏了捏，露出了内部的白质。

位于中脑与延髓之间的脑桥、位于脑桥之上，恰好是整个脑的中点的中脑、位于视丘之下，直接与大脑中各区相连接又与脑垂体及延髓相连的下视丘也被何雨涵用手指一一摸索而过。

在他这一系列动作的过程中，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倒吸冷气，林水清早就捂上双眼蹲下身去不敢直视了。无为却在此时此刻在自己脚下看到，一个夹杂着无数小篆和被烧得炙热的兵器的火龙卷从地上拔地而起，朝着自己席卷过来，把自己困在了火龙卷的眼中。

火龙卷中的高温和炙热的兵器不断焚烧着无为，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和恐惧。而何雨涵，尽管大脑已经被破坏，但他的意志似乎并未被摧毁，他的念诵声依然坚定有力。

“故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吾以此知胜负矣……”

何雨涵千疮百孔、污浊不堪的双手，开始颤抖地摸索上了自己大脑的表层，由灰质构成的大脑皮质。大脑皮质其下方大部分则由白质构成，何雨涵熟练地将手指插进去，撕扯开来，但是因为这次的比较大，所以翻找会费更多的功夫。

“哈哈哈哈哈哈！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何雨涵裂开嘴角笑了起来，又拿出自己的刑具，对自己的大脑一顿折腾，一顿掀翻。“就凭你，也配也敢也能与老子做对？太天真了，臭小子！”何雨涵的脑浆大把大把流淌下来，何雨涵的脸上却洋溢着恐怖的微笑，仿佛是自己在欣赏别人对别人处刑一般。

何雨涵咬着牙，兴奋颤抖的双手用力把整个白花花的大脑彻底掰开，露出生长在大脑内的三朵花。这三朵花长在同一根根上，根须在大脑内到处蔓延，直至钻出了耳朵。

无为的身躯开始变得越来越松松垮垮，就像是要散开一般，在这最压抑最血腥的一刻，大堆焚烧着的尸体一浪又一浪涌向了火龙卷。

何雨涵将自己大脑内的花朵尽数拔除，且在此刻，那巨大的由焚烧起来的尸体堆积、拼凑而成的关公像开口念道：“夫主将之法，务揽英雄之心，赏禄在功，通志于众。故与众同好靡不成，与众同恶靡不倾……”

天空毫无征兆的出现了道道裂缝，在那裂缝中的极远之处，有不可名状的存在苏醒的迹象。裂缝中透出的光芒，既非光明也非黑暗，而是一种混沌不明的色泽，让目睹它的生物感到深深的恐惧和不安。在那混沌之光的照耀下，何雨涵的身躯开始发生变化，他的伤口不再流血，而是被一种奇异的物质所填补。

那物质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蠕动、生长，最终形成了一副新的躯体。何雨涵赤色的双眼中闪烁着不属于人类的光，他的视线穿透了一切事物，看到了那裂缝之后的东西。

在那里，有无数巨大的皮开肉绽的手在虚空中舞动，它们缠绕着、交织着，形成了一幅无法形容的图案。在那图案的中心，是一只巨大的、无法闭合的眼睛，它冷漠地注视着何雨涵，它的目光穿透了空间和时间，注视着何雨涵和无为之间的较量。

从裂缝中透出来的光芒，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炙热，将十里八荒的地区尽皆照彻。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雨涵睁开眼睛，看见了正在看着自己的林水清。何雨涵有些笨拙地站起来，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问：“是你帮我治好的？”

“不是我。”

“不是你又是谁？等等，好像的确不是你，是谁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何雨涵感到困惑，自己的记忆似乎出现了断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