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六章 歪脖(2 / 2)新英格兰奇事异迹首页

我一下子产生了一些挫败感,跟精神病聊天实在是一件难事,难怪李健峰的头发掉成那样。这信邪教的精神病就更难对付了,他根本就不会顾及别人,毕竟他都这个样了,我怎么还能指望他会害怕同伙被抓呢。这威胁简直毫无用处。

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我怎么能跟精神病说明白呢?房间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了马德宏咽口水的声音。就在我转身推开房门,准备去找警察说说我的猜想时,马德宏突然咳嗽了一声说到:

“去庙里拜拜老母,你就能找着他了。”

我冷笑一声,没有停下脚步,直接走出了房间。我跟他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也有些后悔,和精神病套什么话呢。就算他过去真的是邪教的一员,恐怕现在这个样也已经被邪教给抛弃了。

下午,我带着笔记本去了警察局,跟警察说了一下我的想法,也原原本本的把和马德宏的对话告诉了警察。警察对于我提供的线索很感兴趣,他们表示会沿着这条路查下去的,但假如李健峰真的加入了邪教,那他们很可能会无能为力。

毕竟如果李健峰是自愿加入的,那么从法律上他们也没什么处理方法。当时的法律很难定义一个宗教团体是不是邪教,如果李健峰没有被人身控制,那么警察也没法强迫他回家。不过他们表示会尽快找到这个信歪脖老母的邪教,如果李健峰加入了这个邪教,那么至少我们就有了李健峰的消息,到时候我和李健峰的家人去喊他回家,或许效果更好。

事情到这仿佛就陷入了一个僵局。我对警察的说法非常失望,但是这确实是那个时候的常态。毕竟现在还没有一个定论,我也就没有跟李健峰的家人说我的猜测。

但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还有许多其他可能,我却十分的笃定李健峰的失踪一定与这个信歪脖老母的邪教有关系。这简直像是一个女人只是看了一眼他老公就觉得他出轨了一样不可理喻。我是个很理性的人,对大多数事情都秉持着不了解全貌绝不会轻易做出判断的准则。但是这时,我却莫名其妙的对自己的直觉格外自信。

从警察局出来之后,我就去了一个网吧准备在网上查找一些与歪脖老母有关的信息,我本身对于这些民间信仰就很感兴趣。警察话里话外也透露着这事恐怕得我们自己解决的意思。所以我显然不能完全依靠警察。

我找了很长时间,可查到的信息却少的可怜,大部分信息是关于歪脖老母庙的。我这时才回忆起李健峰的妻子提过他们家里的塑像是从庙里请回来的。很难想象,这个歪脖老母庙是一个知名的旅游景点,就在沈阳近旁一个小县城的山上。那个小县城就是找到李健峰车子的地方,这更加坚定了我的判断。

这些信息中1994年气功网刊登过的一篇名为《歪脖老母庙》的游记吸引了我的注意。

这篇游记的作者详细的描述了他在歪脖老母庙中的所见所闻。这位作者是一位在当时名声很大的特异功能爱好者,因对歪脖老母庙格外灵验的说法感兴趣,而亲自前往那里进行研究。他在那座庙附近住了两天,和庙中的人进行过很多交流。

根据当地县志可知,歪脖老母庙最早兴建于清代晚期,早期只有一座小土地庙的规模,只拜祭歪脖老母。开庙不过十年左右,当时刚上任的县令认为歪脖老母庙属于淫祠,所以带着当地的兵勇将歪脖老母庙烧毁了。而那个县令却在短短一个月后就失踪了,当地县志的说法是:

“六月初九,昃辉失于榻。其妻晨起,不见其夫,身侧只余人形于褥上……时人相传,昃辉犯歪脖老母,故遭此横祸。”

其大意为这个叫昃辉的县令,突然就在一个晚上消失不见了。他和他老婆在一张床上睡觉,第二天早上他老婆起床,发现身边却什么都没有,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当时的人认为是昃辉冒犯了歪脖老母,所以就被歪脖老母带走了。

我对这个说法是不屑一顾的,这个昃辉大概率是被歪脖老母的信徒给半夜劫走了。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早至清朝,这个歪脖老母居然就有成规模的信徒了,这个邪教的能量恐怕不会小,不能把他和近年新出现的那些可笑的邪教相提并论。

而第二次重建要等到民国初期了,随后又因战乱和历史原因被拆毁重建两次。这篇文章的作者到达这里时,这座庙已经第四次被重建起来了,歪脖老母庙也莫名成了个观音道场。

这篇游记后续主要提到的内容都是这个作者和庙里的人探讨歪脖老母为什么灵验之类的事,最后作者把灵验的原因归结为庙里的人平日里坚持苦修,歪脖老母是观音菩萨的化身,所以管理本地事物得心应手等等。

这些信息对于我来说还是太少了,毕竟歪脖老母这个信仰显然不会是如此简单的只有一个庙而已,其背后一定是有个邪教存在,这样才会对人起到如此程度的吸引。我决定还是等明天自己亲自去看看这座庙,才好做出判断。

3

这一夜我又没睡好,梦里,李健峰的面孔和那个马德宏融合在了一起,我这一夜都做着这样的梦。后来,我干脆就不睡了,直接驱车赶往了浑源县,我大约开了两个小时,早饭都没吃一口,就赶到了那座歪脖老母庙。歪脖老母庙外观上看就是一座普通的佛教寺庙,没有什么特别的纹饰,也没有什么古迹。

我走进了寺门,现在还早,这里来上香的人不多。环顾四周,这里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寺庙。前殿,后殿,左右偏殿。除了本该是大雄宝殿的位置是歪脖老母阁,供奉着歪脖老母,其余建制与那些常规寺庙无异。

这很正常,毕竟歪脖老母庙如果要是从外表上看去就跟个邪教一样,那恐怕早就让警察盯上了,不可能会留存至今。

我走进了歪脖老母阁,这里只供奉着一尊歪脖老母的塑像。这尊塑像是石质的,规模不小,三米出头的样子,雕刻水平中规中矩,和李健峰家里的那尊比,少了几分狡黠,多了几分慈祥。

歪脖老母阁四周的墙上雕刻着歪脖老母的故事和画像。故事很普通,是一个典型的佛教故事。故事的大意是:

早年间此地的居民安居乐业,一年秋收之际,一个疯疯癫癫的歪脖子老妇人告诫当地居民,让他们带着家眷躲进山里,要不必遭横祸。当地的居民忙于秋收,没有搭理老妇人,可没想到第二天,一支乱军就来到了此地,乱军挨家挨户的杀人放火,搜刮财物,亏着乱军声势大,当地的村民听着动静便带着细软都逃到了山上。

乱军只得了粮食,没找到钱财,自然不甘,于是便追上了山。这时山上突然起了大雾,乱军找不到路,村民们也找不到路,村民们听着身后乱军的声响越来越近,正绝望之时,每个村民都听到了那个歪脖老母的声音,叫他们歪着头看路。村民照做,就又都看的见路了。村民们便歪着头,沿着眼前的小路,走到了山腰上的一个洞里。村长点了点人,发现四散奔逃的村民竟然都进了这个洞。这时那个歪脖子老妇人突然出现,她说自己是观音菩萨的化身,算到此地有难,特来此救人,你们等雾气散去,便能回家了。说完便把洞里的石头化作了干粮,她人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后来村民们在洞里等了三天,直到大雾散去,才下山回家。可到家一看,村子已成了战场,乱军被赶上来的官兵杀了,这时的村子里的房子都被烧光了,连水井都被砸坏了。村民这才知道自己免受了一场大难。后来村民带着贡品又回到了山腰处,可那个大山洞却不见了,想来之前是观音菩萨不忍见无辜者落难,便挪移了自己的洞府来此,容他们避难。故此地居民便在此建了个庙,年年祭拜,以此感谢菩萨的救命之恩。

这样的故事,实在是有些俗套。观音信仰的广泛传播,很大程度上是依靠着附会各地的传说,加以融合改造而成的。全国各地供奉观音的庙宇都有着不同风格的故事。其中甚至还有不少是少数民族风格的。而之所以把这些故事都套在观音身上,这也是源于观音在传说中有无数化身。所以不管什么样的故事主角,都可以托称为观音化身,为那些和尚圆故事省些脑细胞。

庙里的僧人不多,除了些打扫卫生的,便只有几个坐在佛像旁敲木鱼的和尚。我试着和他们聊天,可他们对歪脖老母的说法都是佛教那一套,和那篇游记里的记载类似。

我走到了一个偏殿里,这里和其他寺庙一样,放着些香烛之类的东西供人自取。这里没供奉什么神袛,只放着些刻着歪脖老母名字的佛牌,画着歪脖老母的画像,以及几个歪脖老母的塑像。那几个塑像雕刻的和李健峰家里那尊差不多,估计他们就是从这请的。

我试着问看管东西的僧人这些塑像的来源,他们们也不故弄玄虚,直接就告诉我说这里的东西大多都是几个有手艺的信徒送来的。只有那几尊塑像是原来这里的僧人留下的,他们也不清楚来源。这些塑像平常都是有人向歪脖老母请愿,后面回来还愿时请一尊回去的。如今只剩这几个还供奉在庙里,其他的都被香客请回家了。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里有什么特殊之处,只觉得那几尊歪脖老母歪着的头越看越让我不安,便抓紧走出了那个偏殿。

就在我看的差不多,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准备离开再去查查这地方的资料时。我发现有些信徒扛着大米土豆白菜之类的东西往后院走。这时我才注意到,这座庙的规模可不小,前院这些大殿加一块也就跟后院规模相仿。我看着一个老人家扛着一袋大米,我便走上前去,帮他拿了过来。他连连向我道谢,念叨着歪脖老母保佑你之类的话。

歪脖老母庙的后院里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大多都是小平房,不过比起前院屋外多了些躺椅,木板凳之类的东西,桌子上也摆了些洗好的水果。多了几分生活气息。我和其他几个人被一个和尚带着,来到了一个屋里,把大米白菜按类码放整齐。那个和尚向我们作了个揖,信徒也随之还礼。然后那个和尚念叨了一句菩萨保佑你们便离开了。

信徒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后院,有的人还在这里找相识的僧人聊天。我放完东西,假装也要找人,四下打量了起来。这里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后院贴着院墙的地方有一栋楼有些古怪。

这栋楼高三层,外墙是水泥色的,像个大平房,没做什么装饰。小楼正面最左边有个上了锁的大铁门,墙上的一个个窗口小的连头都伸不出去,而且位置也很高,一楼的窗户比我的个头都要高。我大概拿脚丈量了一下,这栋楼一层至少能放下二十个房间。这里显然不是寻常僧人的居所,反而像是个仓库。

我心中一喜,这地方简直就和传说中的邪教聚点一模一样。刚才我已经看到他们的仓库了,香烛和粮食都放在那里,这地方没理由再弄个这么大的仓库。我假装闲逛,见有两个僧人一人提着一个大桶走了过来,便拦下他问到:

“这是你们的仓库吗?”

那两个僧人愣了一下,其中一个反问到:

“你不是来送东西的吗?”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摇了摇头:

“我是看一个老人家在搬东西,想着帮帮忙,就帮他搬进来了,我头回来,对这不怎么熟。”

那个僧人露出了了然的表情,指了指这说:

“难怪你不知道呢,这可是麻风院。送东西的人是这里病人的亲属。他们大多都没钱让病人住进医院,就只好送到我们这,求老母和佛祖保佑,让他们平安。他们送来的粮食是供那些病人吃的,我们这些出家人平日里靠化缘维生。”

这种情况在当时很普遍。北方居民住房大多是几家合住一个大屋子,或是一家住个很小的屋子,每个家庭的房屋使用面积都不一定有40平。几乎一家都只有一个房间,如果家里出了一个麻风病人,那确实没法让他呆在家里。所以一些麻风病人就会被家属送进专门的麻风院里,一些寺庙也会辟个房子做麻风院,一来寺庙远离城市,能够起到隔离的效果。二来也能以此招揽信徒。

我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如果这里真是麻风院,那问问那些来送东西的人,自然就确定了。那两个僧人不紧不慢的从僧袍下掏出口罩戴上,然后拿出铁门钥匙。

我目送他们打开了那把大锁,拉开了那道铁门。一打开门,一股子阴凉劲混着浓郁的恶臭气味扑鼻而来。我望向门内,小楼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屋里的人好像听到了开门的动静,传出了呜呜啊啊的声音,仿佛里面有一大群受了伤的动物。

那两个僧人一走进小楼,就急忙把大门关上了,只留下了空气中消散不去的恶臭。我没说什么,只是离开了那栋小楼。就在我准备回到前院时,我又碰着了那个搬东西的那个老人。

本着求证的目的,我和那个老人搭了个话。老人家见是我,很高兴的掏出烟递给了我一根。我俩蹲站在院里,一边抽烟,一边聊天。

通过和他的聊天,我发现这些僧人好像真没骗我,这个老人的儿子得了麻风病,老人是个力工,没多少退休金,家里本就穷的不行,儿子这一病就更穷了。他没钱送儿子去医院,只能把儿子送到常来的这个庙里,一个月来一回,给老儿子送点粮食。

一提起他儿子,这个脸上布满沟壑,干瘦结实的老人声音都哽咽了,他说自己儿子现在很不好,身上哪哪都烂着,连站都站不起来,也认不出自己了,他都俩月不敢去看儿子了,他死没死自己都不知道。这回来,就想着去看看儿子是不是还活着。

我不动声色的表示,自己可以陪他一块去。没想到的是,老人家居然拒绝了,老人觉得麻风院太危险,说什么都不让我去。无奈之下,我只能谎称自己是记者,说报道这件事也许能让社会更关注这些麻风病人。那个老人一听我这么说,便立即同意了,他一边急急忙忙的带着我往前走,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着这里的环境有多糟糕,以及他儿子现在的状况有多差,没走几步我们就回了那栋小楼。

那两个和尚还没出来,老人家便又叫来了一个干瘦干瘦的僧人给他开门,那个僧人还顺手给我们两个都拿了口罩和手套。见我们装备整齐,那个僧人便打开了大门,带我们两个走了进去。

一进小楼,我就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熏的干呕。即使隔着口罩,我也能清晰的闻到那股能够精确激发一个人生理反应的气味。这股恶臭的气味极其复杂,像是泡在旱厕粪坑里腐烂了一个月的巨人观在菜市场里被绞成了肉馅。那个老人和瘦和尚显然也有些受不了,不过比我强点,估计他们进来之前都做好心理准备了。除了恶臭,屋子里还有一股子消毒水味,混合在一起让人更难忍受。

进门之后,正对着的就是上楼的楼梯,再往右一转就是一楼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是拿水泥砖墙隔断的一个个小屋子,每个小屋子上都带着一个外面匝住了的门。这里的环境让人说不好是更像监狱还是更像医院。要我来说,这地方实在是有那么一点像是猪圈。

我打量着小楼里的环境,这里不是一点光线没有,走廊的天花板上半死不活的吊着几个灯泡,发出微弱的淡黄色光芒,勉强能让人看到路。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呜咽声和呻吟声,这里的环境让人发自内心的不敢涉足,也难怪老人两个月没来过了。

我和老人跟着瘦和尚上了楼,直走到二楼左手边第六个房间才停了下来。房间门上拿粉笔歪歪扭扭的写着姓名:许国x。最后一个字已模糊不清了,我认不出来。

老人显得很激动,没等僧人上前,便自己把门上的匝给搬开了,杵到一旁。他拉开门走了进去,我则是站在屋外看着。屋里靠墙角的地方有张矮矮的土炕,勉强高出地面十几公分。土炕上铺着一张破破烂烂的凉席当褥子,被子则是根本没有,仅在炕头摞着两件破衣服。地面上放着一个桶,边上一卷手纸。估计是个夜壶。除此之外,屋里就没什么东西了。

一个头上长满癞子的男人窝在土炕上,他身上穿着一件黑乎乎的有点反光的背心,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那个男人的脸也是黑乎乎的,见有人来,便把手上抓着的饭碗撂了下来,我看清了他的那双手,干枯破烂,扭曲变形,像是双鸡爪子。上面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血痂,让人害怕。

老人家见儿子这个样子,身体猛的颤了一下,他弯下腰,摸了摸他儿子的脸,边摸,血痂边往下掉。他儿子也不管老爹在干什么,只是在那愣着,手像是想去扒拉那个碗,里面还有些饭没吃完。他爸走到墙角,提了桶水过来,从窗沿上拿下来了一小块毛巾,帮他儿子擦拭身体。那个瘦和尚见老人估计还得呆一会,便作了个揖离开了。

这时候,楼层里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其他屋子里不时传来些吞咽的声音,有时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我有些害怕,但也不好留老人一个人呆在这,只能看着老人把他儿子身上的衣服扒了个干净,一点一点的擦拭他的身体。屋里那个男人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他身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小伤口,有的伤口愈合了,但是有的却有些发炎甚至腐烂。这样擦拭身体固然让他干净了一些,但是那些伤口却也被触动了。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干脆在二楼的走廊逛了一圈。这些房间有一半以上都有人住,分辨有没有人就靠着门上的名字。有的空房门上名字还没搽干净,留下了一大块白色的印子。我大概看了看,只要有人住,就有名字。我没在这里看到李健峰,这让我既失望又有些庆幸。

这会,老人大概把他儿子弄干净了,从自己身上脱下来了件新背心给他换上。那个男人看起来干净了不少,但是整个人的状态没有好转,身上反而又有些流血,在那件新的白背心上殷出了一个个黑色的印记。

这个男人除了手,他的四肢也有些扭曲,关节像是被外力掰断了,向外拐弯。随着我适应了这里的光线,我也看清了男人的面孔,他的五官格外扭曲,简直和我昨天见的那个马德宏一模一样!没错,他也斜眼歪嘴,耳朵卷成了一团。

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里的人真的都是麻风病人吗?我走进了那个房间,仔细观察起了那个男人。他的皮肤确实溃烂,但是那些溃烂的痕迹更像是他自己抓挠或是用外力搞出来的。虽然他的五官扭曲有些奇怪,但这和细菌感染的麻风显然是有些不同的。

他胳膊上的伤口看起来有些规律,这让我想起了之前听说过的澳洲地区土著的一种纹身方式,即在身上用贝壳划出一个个伤口,然后再泡进海水里,等伤口愈合,便成了一个个粉红色的纹身。

我请求老人把那个男人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我靠近他认真观察了起来,男人身上的伤口也不是毫无规则的,他隔三到五公分便扣掉身上一块的皮肉,在身上组成了三个歪曲重叠在一起的不规则的三角形。

这个发现让我意识到,我对麻风院的定义可能有些偏差,这里住着的大多可能都不是麻风病人,而是和马德宏一样的疯子。对普通老百姓来说,马德宏那样的疯子和麻风病人一样,他们不管有什么毛病,都是家庭的负担。而且,很多人家都比较忌讳说自己家里人疯了,麻风病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更容易说出口。

在发现这里的问题后,我默默的看着老人又把衣服给他儿子穿上。他儿子这时候注意到了我,他把脑袋向左歪了过去,看着我笑了起来,说了一句让我至今都无法忘却的话:

“张元庆,你来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