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野明，秋风白，塘水漻漻虫啧啧。

秋风带起淡淡的凉意，此刻，秋野明净，说不出的惬意。

早起的邻人们，开始跟独孤墨打招呼，独孤墨也大声笑着应了。

他继续看着，便看见邻人们踏着高高的石砖路，一步步迈向朝阳，金黄色的光洒下，到处都是勃勃生机，独孤墨知道，邻人们再往前，便是阡陌相连的层层梯田了，稻谷已收获，只余些被映成金黄的秸秆，等着化成灰堆在土地上，让来年，又是一个肥年。

良久，独孤墨回过神来，开始集中到刚刚的事情上。

他凝聚神念，继续从罗盘探究信息，稍顷，终于明白，这六根蓍草无比古老，已通灵生了灵性，占卜结果有时会因为这灵性跟真正发生的事有些微变化。

所以刚刚其实不是真正会发生的事，而是当时这位名叫舒锦的女子的真实想法。

而实际上，她可能会在夜寒面前保持温和有礼。

倒是有趣。

成功了第一次后，独孤墨预感下一次成功也不会太远。

果不其然，过一会儿，他又预感到一个画面。

冬晴面带微笑的拿出两张符，解释了一下用途，一张递给夜寒，一张递给他。

而他则满面为难地摆摆手，捂住手环：“冬晴，我这次获得的宝物我都好喜欢，舍不得分给你，就不收你的幸运符了。”

说完这句话，他还偷瞄了冬晴一眼。

独孤墨一愣，看向罗盘，就见上面显示一行字：小气版蓍草占卜。

蓍草的影响吗，独孤墨想，罗盘上又显现一行字：部分可能受占卜者本人影响。

确定罗盘也有灵智，还揶揄自己，真真促狭，独孤墨又好气又好笑，这占卜不占也罢，独孤墨赌气似地一摆手。

一夜未睡，正是困乏，他打出个哈欠，伸个懒腰，睡个舒服觉去了。

收割完稻谷，正是农闲时，午后，独孤墨与附近的年轻人一起去了河边捕鱼，快准狠地捞出一条大鱼，他高兴地抛给了背着的篓子的苏哥儿，笑道：“我以前听船家，说过鱼汤的做法，到我家，我给你们露露手艺。”

苏哥儿几人一起笑道：“那敢情好，去尝尝墨哥儿做菜的手艺。”

另一人也举起手，昂起头得意晃晃：“我做葱油饼可是一绝，到时候摘点我家门前长得顶好的大葱，到墨哥儿家让你们也尝尝。”

苏哥儿神色一动，马上道：“阿母新熏了腊肉，我带过来给你们试试味。”

独孤墨一笑：“莫不是去年年节时熏的吧？”

苏哥儿在泥塘里一扑，箍住独孤墨的脖子，佯装怒道：“好啊你小子，不识好人心。”

独孤墨晃晃脖子上的手，哈哈大笑。

凡人坊中也挺好，一段灵性泯灭，化为凡人的回忆，竟是，欢乐远大于痛苦的。

尤其在回忆中的灵影生了灵智后。

或许以前，他们承担了很多，当真正不得不放下的时候，他们却又有难得的豁达。

勇敢，坚韧，智慧，舒朗，独孤墨在与他们的相处中，越发体会到了，他们这群人的可贵。

就算相对于独孤墨来说，他们都是几万年前的古人。

但因为制定规则，遵循规则的人都无比长寿，有些方面的发展趋于正向地停滞，长生界这几万年来人们的相处还是有一种相通的朴素。

独孤墨突然一顿，他突然想起，进入凡人坊之前，他和灵木上人关于梦中幻的讨论。

他很疑惑为什么魂体不能在一个幻界，又为什么涉及生死大道，灵木上人当时的解释是。

“他们的魂体属于非生非死的状态，他们的神智并不完整，一旦这么多魂体产生交互，幻界可能需要我通过每秒十亿次以上的计算，才能维持基本合理的逻辑。”

“而对生命，就算几万人相聚在一起，只要维持好秩序，也如呼吸般简单。”

“生命总会做出独属于他们自己的选择。”

“一旦产生交互，最终的结果难以计算。”

灵木上人无奈道：“我甚至拼命隔绝，不让他们的魂体产生新的灵性，因为无神智的产生灵性是幸事，而本有神智的产生灵性便是取代了。”

想到此，独孤墨突然一笑，等他有更大的能力之后，再来解决，现在实是无需纠结。

满满一篓鱼在胡乱蹦跳，众人满载而归，在乡间小道分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等到都带着丰盛的食材聚在一起，想到一会儿的大餐，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清爽的地三鲜，透亮的红烧肉，鲜美的鱼汤，满是葱香味的葱油饼，满是椰香的椰子碗炖鸡，众人吃得满嘴流油，大呼过瘾。

要说九月的凡人坊，果子那是绝对管够的，地窖里冰镇的葡萄汁，橙汁，蜜瓜汁，喝上一杯，都极清甜爽口。

独孤墨端上来时，众人都发出一声欢呼。

吃饱喝足，众人躺在屋顶，摸摸浑圆的肚子，舒服地吐出口气。

苏哥儿笑道：“要我说，仙和人相比，人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