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果和余佳两人一起回到家的时，王翠翠正在做饭。

余果叫她，她不咸不淡回应，回来了。

余佳小声叫了一声妈，她哼了一声，转过了头。这让余佳心里堵得慌，一直蔓延到嗓子眼。

“还是那样做吧！”余佳攥紧双手默默地告诉自己。

余果蹲在王翠翠的身边，紧贴着她，喁喁私语。余果在说，王翠翠一边烧火，一边微笑点头。橘黄色的灯光，包裹着两人，似乎是独立的存在。

余佳环顾四周，时代的变迁在带动这个家庭的路上，只发挥着余温。造成这一切的根源来自违背生育……多生了孩子。养育一个孩子要吃喝拉撒，还要跟上时代受点儿教育，如此贫穷就相生相伴。这几年，虽然有余果和余佳助力家庭，但也只是拉上电，配上电灯，电视，是余家村最后一个搞上这些的。这个家还有三个孩子在上学。

花柴，也就是晒干的棉花杆子——三姨家送的。这是贫穷的证明，也是违背生育原则的代价！对！还有来自四姨家果园的免费苹果，王翠翠时不时到李婆子家打秋风而来的面或是馒头等等。

此刻，余佳看到这些花柴的灰烬带着点点微黄的火星跑出灶膛。可制造者似乎把它们抛弃，做着一件和烧火毫不相干的事情——陪着大女儿继续喁喁耳语。她明明抬头看了几眼傻站在余果不远的余佳，却没有和余佳说一句话，继续着她的冷漠，甚至扎心。

余佳的眼睛干涩，泪却流不出来。她的心里一阵阵抽疼。

“妈妈，这是再也不理自己了？”

“看来，自己做的那个决定是对的！那个时候，妈妈就会像对待余果一样对待自己！”想到这里，余佳的心里又好受起来，转身进了里间。

其实，违背生育原则的根源也有这个王翠翠这个妈妈的一份。可是，她的意识(原谅这个，她没有文化）只停留在表面，也就是眼睛能看到的。眼睛的作用仅仅是看，而不是透过这双包罗万象之眼传输到大脑，从而形成更加深刻的思考，就像那田地里的绝大数鸟儿，虫儿——凭着生存需求的本能，吃饱喝足足已，思考什么的，不在它们的范围。

余树林依旧在抽着烟，那“吧嗒——吧嗒”的声音一下一下紧紧揪着余佳的心，就像有锣鼓在敲。

很小的时候，余佳曾经问过余树林为什么抽烟，他说为了解压。看着脚边凌乱的那堆烟蒂，望着余树林如刀刻的瘦削脸部，棱角分明，余佳心想，这压还是没有解吗？来自哪里？跟自己有关吗？还是妈妈又说了什么？姐姐有没有参与这件事呢？

余树林对她的到来，很随意，瞄了一眼又抽他的烟。余佳摸不着头脑，只好默默地站着不敢开口。

风箱“咕哒咕哒”的声音停止了，时不时的笑声更加清晰地传到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