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半山,一个白色的影子蹦蹦跳跳地走在山间,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一个神色平静的男人。
“师父,你会唱歌吗?”
“不会。”
“那你可不如我了,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她突然转过头来对我,眼神中眸光回溯。
我正想着如何回复,她已轻轻哼起前调,空灵的声音悠悠回荡在山间。落日的余晖弥散在晚风吹拂下的山岚,她的脸庞微微侧向我,一缕细发飘动在风中,在夕阳的映照下变成了温柔的淡金色。
“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早知潮有信……”
我望向她那被夕阳笼罩的脸颊,一时有些恍惚,脑海中那些严密的思绪一时不知都去了哪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身处漫漫云雾的奇怪感受。那是我一生中从未有过的一种感受,它就像永远缠绕在半山腰的云雾一般盘桓在我的心头,直到二十年后一个审讯室的傍晚,提审完毕后一个无意间的回头,透过审讯室幽闭的小窗户,我又一次看见了窗外的那道橙黄色的光芒,一时间心中翻涌的悲伤得让我几乎不能自持。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当年在山谷间的那一种感觉,叫作幸福。
言家现在所住的宅子名字起的非常雅致,叫作眠琴邸,据说修建他的言家始祖是当时的一代骚人,只不过后人不济,文脉衰弱,至于沦为乡土一门。其后人文道已沉,却又门衰祚薄,少有儿息,家族香火继承岌岌可危,现在的言家最老的当属言思静的父亲,除此以外,只有一个二伯还健在,却又没有儿女,最小的一辈中也只有一个常年多病的言思静,着实茕茕。
山间的通道逐渐到头,我仔细打量眼前的房子,以苍竹当山,四方屋筑恢弘大气,又有山景在旁,不失文人的气韵,又取曲水为疆,吞吐风云,确实不俗。我径直前去,丝毫没注意到站在门旁的人。下一瞬间,急厉的拳风已扑面而来,紧接着传来一个大汉的嘶吼,“什么狗砸东西,敢闯来这里。”
我轻轻侧身闪开拳风,接着手腕稳稳切住他的手臂,使他动弹不得,我正要问他话,忽见他迅速从袖口中抖出匕首向我腰腹刺来,我正要给他一个教训,只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已经踢中他的手腕,匕首嗖的一下滑进了远处的草丛,又一个飞踢,传来大汉”嗷嗷”的惨叫,这还没完,只听得耳边又传来清脆的一个巴掌声。白色影子又轻轻飘到我面前,一张笑脸迎面而来。
“师父,没事吧。”
“不错的身法”,我点点头,耳边传来“嘻嘻”的笑声。
“你是言家的人”,我对着被一巴掌打得坐在地上的大汉问。
“混账东西,你把我言家当成什么了,我言家的人一定要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言家的一条狗倒挺会摆主子的架势啊。”我的身旁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
大汉显然收敛了不少,但还是恶狠狠地盯着我。一旁的何囿雪突然伸出她的两根手指,快如风地伸到他的两个眼睛面前,做出要挖了他眼睛的架势,大汉浑身抖索,我轻轻地拉回她的手,说到:“我们是来给言少爷治病的,你去通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