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归尘......土归土......”
着甲的男人双眼微阖,轻轻地哼着枫赢境内每个孩子都会唱的民歌。
低吟伴着乌鸦凄凉的嘶鸣,不谐和的两段音程此时却十分交融地相称,化为一曲悲歌。
歌声随着渐起的沙风吹拂过荒凉的边塞,吹过尸横遍野的战场,吹过浸满鲜血的残戈断剑,吹过男人墨染的发丝。
天上黑压压的一片,不是将黑的夜云,不是归巢的黑鸦,也不是卷起的飞沙,是一群人。
他们怒视着地上那个看上去极为风轻云淡的男人,看着男人身后紧紧握着兵器的部将。
“你的军队被杀至仅余不足五百人,尊境全数牺牲,日神境十不存一。将死的境地,却还有闲心哼歌?”领头的一人蔑视着男人,手中长剑微颤,不知是因男人轻视他们的愤怒所致,还是仍在惧怕眼前这个已然深陷绝境的败将。
“此役早已尘埃落定,枫赢赫赫有名的边军不堪一击,等这场仗的终局传遍你的国家,还有多少卒子敢再来挡我冥肃百万强兵?
我认得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你不愿百姓哀苦,不愿部卒死伤。回去告诉墨清城你的惨败吧,让你的主子好好考虑我们的提议。”那人说着,便要把仍在滴血的长剑收回鞘中。
“将军......”残存的士兵都看向他们的统领——那个战无不胜的男人。
男人的双眼此时终于睁开,露出的既不是军人的决绝,也不是战败的愤怒,而是悲伤。
“不堪一击?凭谁说这顽童嬉语?就凭三百一十二个月神境大成,一百七十个日神境,五个地尊境,两个天尊境,一个圣境?我走到今天这般境地,怎会是你们所赐......
王楼忠,你愚蠢至极,却也不过为君主卖命之人,不懂我当下之所想,我不怪你。”
与天上那人相反地,他手中的剑缓缓出鞘。哪怕他双手早已沾尽塞上胭脂,肿得发紫。
“众将士听令!”男人眼中悲伤尽散,换上的是所有部下都熟悉的坚决,所有人顿时精神一振。
“我们身后就是万家灯火,今日,我们死战,不能退!”殷红的长兵指向天上的万军,似一记贯日的长虹。
“誓死不退!”
霎时,天上爆散出阵阵气势,朝着地上的士兵们狂卷而来。
男人双眼一凝,浑身黑色纹路散发出阵阵辉光,耳边发丝飘起,正是又一股强至无边的威势,硬是将那由无形之气卷起的海啸狠狠吞没,如一只撕裂巨口的狂鲨。
“将军威武!弟兄们,我们也不能示弱!冲上去,跟他们拼了!!”一个士兵见男人一人顶万军之势,率先挥舞起战枪,一个箭步踏起,向天上的人海冲去。
天上众人见了,也纷纷亮出兵器,乌压压朝地上席卷过去。
本来消散的兵戈声和爆破声再度响起,取代了原本悲凉的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