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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虫火

老榆树和小蛇在夜里跟两个小鬼交谈后,有说不出的兴奋,根本没有睡多少觉,白天里就没有啥精神,直到了傍晚时分,因为气温的舒适,才恢复正常。

小蛇对老榆树说:“榆树爷爷!我们昨夜听了那两个‘小气鬼’的描述,再听人们讲啥鬼故事时,我们可就能听出那些是人们的杜撰啥的,那些是人们的臆的,可有个分辨法力了。想想,也是个不错的乐子呢。等我全盘把人们讲的鬼故事做个记录后,有机会让人冥界的鬼怪们拿去看看,让它们也感知一下,鬼在人们口中,是被曲解和被丑化得多,还是说鬼好的多。希望多多少少,也好有助于它们的修为改进啊!”

老榆树赞扬道:“这个主意真不错!你就好好地听,好好记录吧!有机会逮住个小鬼,你的记录就有用武之地了。”

小蛇得到老榆树的赞成,很高兴,竟然有点急切地盼着人们的到来了。

但小蛇觉得这天的傍晚,有点不同于以往,是年纪轻一些的妇女和小媳妇们,赶在了奶奶们的前头,并早于每天的时间,聚集到了老榆树下。

这些妇女大多属于不经常来的,她们来得早的,离开也早,一般都是利用农闲,在外打零工,必须要保证睡眠时间。对于这波人,老榆树和小蛇不感兴趣,原因是对这波人的言谈和讲述的故事,不太喜欢,太过八卦,水分过多。虽然不喜欢,但也无法反对,更无法制止,只好任由她们说好了。

不过,今天这些人的神情,老榆树和小蛇都看出了有些异样。因为这些妇女们在相互打招呼之前,几乎都是先停步,四下里仔细看了一圈,更是不住地打量着这棵老榆树。老榆树和小蛇有些不解,但不难发现,妇女们那说话的音量,要比每天小了许多,相互间以至于是交头接耳了。

老榆树和小蛇都伸长了耳朵,才听见妇女们神秘又谨慎地说:“从今天的一大早,我可是不止听一个人说,就在昨天晚上,围绕这棵老榆树,有两个忽明忽暗、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不停跳动的鬼火。鬼火在这里呆了很久很久,眼看就要天亮了,俩鬼火才离去。你们说,这里还可以常来坐坐,还可以来闲唠嗑吗?”

老榆树和小蛇听得是惊心动魄了,面面相觑了一下,心照不宣地表示:不可以再玩超常规的傻事了。

两位五十岁往上的妇女,满不在乎地说:“咋不能?所谓‘人多鬼见愁,人去鬼转悠。’人家的鬼,自家的神。人鬼交替来这里闲坐玩乐,也可叫做‘人神共享’,没啥不好的。我们尽管放心大胆地来坐着唠嗑就是了。如今感念先辈的人多了,是人富鬼安定。别是见了秃头,就打哆嗦,你们这是怕的是哪儿一出呢?”

有位疑神疑鬼的妇女说:“看样子,好象真的有鬼啊。”

坚信有鬼的人,比谁都爱听鬼故事,忙说:“可不嘛。身边就有些诡异的事情发生啊。狗咬空,猫死盯着窗外看……你怎么叫它,它不理。你抱它,它吓得一跳多高,还去死盯着窗外,闹得我都有些胆突的了。那你们说,今天,还听不听那几位老太太讲鬼故事了?”

半信半疑的妇女大声道:“听啊!有啥不敢听的?你胆儿别突突,心在突突就行。这证明你还活着,是个活灵活现的活鬼。”

两个妇女说罢,就嘻哈笑着,相互打了两下。

胆大的,不信有鬼的妇女,安抚大家说:“常言道:‘说破的鬼不害人。’鬼跟人一样,好的比坏的多。请那几位老太太们尽管说,我们尽管听。鬼故事听多了,害怕是有,但胆量也会增大。希望大家夜里去外面的茅坑,都别再打手电,就‘噗通’一声,带着火气闯进去,好吓死猫在茅坑里的脏鬼。”

一句话,说得大家由紧张到嘻嘻哈哈地笑开了。

就在这时,王奶奶、李奶奶、张奶奶、刘奶奶、还有位陈奶奶,像似相约好了一般,从各家的方向,说笑着走来。

五位老太太还没等在大家的招呼下坐稳,就有人急切地问:“你们可听咱村‘韩快嘴’说了没?她掌柜的咋晚上犯夜(失眠),在家深夜看电视,怕影响家人睡觉,就鸟悄儿地出门溜达,想到这大榆树下坐坐,抽根儿烟。可他出院门还没往这里走几步,就看见这树下有两个火亮在晃动。起初,他以为是跟他一样的两个人,在这里抽烟闲聊,就打招呼说:‘是哪两位老兄?方便的话,我也去跟你们唠它十块钱的……’可是他说,贼怪,他的声音只在嗓子眼儿打转,就是喊不出嘴外去。一连几遍,也不能发出声去,像似在梦里被魇住了一样。可他明明就站在外面,抬头能看见星星。加上周围的一切,都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跟梦中根本不同,而且还能感觉到夜里露水的凉意。当他再一次努力地想高喊时,不但没有喊出声,身上竟是不由自主地一哆嗦,脊梁骨一紧,头发都奓撒起来,感到手脚发凉。他立刻就对自己说,自己是看见了鬼火,吓得他腿发软,想动,都不听使唤了。他不仅不敢上前,也退不回去,就傻呆呆地站在哪儿,杵了好半天。直到看那两个火亮,向西山的坟地飘去,他才能动弹,才有力气迈步回家的。这幸亏是夜短的夏天,要是寒冷冬天的大长夜,不得把他冻个好歹的。他一回家,就对起来准备做早饭的‘韩快嘴’说了他看到的一切。他还说:‘昨夜没风没浪的,这棵老榆树竟左摇右摆,还嘚嘚地乱颤。’他还说:‘这老榆树的树梢,一会儿完全下垂铺地面,一会儿如同会飞的鸟翅膀,还伸展得很高,完全不是现在的样子。树冠一会儿散开,一会儿聚拢,跟个会收放的大伞差不多。’他信誓旦旦地对‘韩快嘴’说:‘这哪是啥老榆树呀?分明是动画片里的妖怪树。那啥,你可别不信我说的呀。我当你说的话,有半句假话,我是大家的儿子!’‘韩快嘴’一早对我们大家伙儿说:‘没等我掌柜的比比划划地说完,人就瘫软在炕上,直睡到大晌午才醒。醒后,饭也没吃,就去卫生所挂吊瓶了。’真的!发烧地浑身疼,都没力气去地里干活了。”

五位老太太听了,看了看一大圈的年轻不老的后辈妇女们,又抬头看了看身边的老榆树,都只是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