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混乱的场面，很快就过去了。无论对于“小飞龙”，还是“日光丸”，渔家问答之声，如同海浪一样，完全是不相干的自然之声，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小飞龙”出港，“日光丸”进港。

书诚想，按照梅姐刚才的说法，这是海关监管港口，没有得到海关允许，一切进来的和出去的船只都属非法。那么，这个“日光丸”现在已经违法了。

书诚瞟了一眼梅姐。梅竟芳一直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在“日光丸”即将停泊的时候，码头上走来一批工人。很明显，他们是冲着“日光丸”商船来的，就是要搬卸商船上的货物。

五六艘小渔船都已经靠岸。“日光丸”号上船员甩出一块跳板，岸上不知什么时候，停着一辆卡车。很明显，它是运输“日光丸”号商船上的货物的。

刹那间，紧挨着“日光丸”号商船的二号泊位上一直静默的舰船鸣起刺耳的警笛声。

这是海关缉私信号。与此同时，这艘舰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电灯全亮了。明亮的灯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身着制服的海关关员的精神抖擞的影子。

船头上有人拿着喇叭喊道：“我们是东海关稽查课的，我们正在缉私，请大家配合稽查。港内所有船只和人员，停止航行，停止操作，保持现状，原地不动。违者一律视同走私行为论处。”

讲完一遍，又用日语讲了一遍。

书诚看得很清楚，也听得很清楚，这个勇立潮头，英武果敢，威风八面的海关关员，就是自己的哥哥茅书勇。一股崇拜之情，充满胸腔。

岸上的那辆大卡车悄然发动，逃遁而去，很快消失的夜色中。“日光丸”号跳板迅速撤除，船员纷纷上船，驾驶舱立即发动，船体向后退出泊位。

茅书勇朝“日光丸”号商船喊道：“‘日光丸’号商船，欢迎来到中国烟台，我们是中国海关，例行稽查，请你们立即停止航行，配合海关稽查。请你们立即停止航行，配合海关稽查。”

这时，他看到自己的缉私舰跟“日光丸”号挨得很近，便立即指挥道，“搭跳板。”

书诚这时注意到，哥哥所在的舰船叫“平远”号。其实是海关购进的用于缉私的舰船。今天是第一次启用，也算是它的“处女航”。虽然这艘船上有船长、大副、二副和配套的船员，但是，很明显，今天，他们的总指挥就是茅书勇。

书诚站在“小飞龙”号游艇甲板上，兴奋得快要跳起来。梅竟芳也不顾一切，爬上游艇的最高层。书诚看到她，赶紧过来扶着她。他们并肩站立，这个高度基本与“平远”号上书勇站立在船头甲板在同一个水平面上。梅竟芳朝“平远”号喊道：“东海关，好样的！”

自己未婚妻的声音，当然是敏感的。书勇回过头来，看到了他们。书诚朝哥哥招手。书勇做出挥手让他们赶快退出的动作。

梅姐说了一句在书诚听来莫名其妙的话：“敌众我寡，注意安全！”

“日光丸”号商船、“平远”号缉私舰和“小飞龙”号游艇，三艘船搅起的海水，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旋窝。涡轮巨浪之上，又有七八艘小渔船出海归来。它们仿佛习惯了这样的波浪，非常娴熟地驾驶着自己的小船，轻松自在地向岸边划行。

但是，这七八条渔船干扰了“小飞龙”号让位，干扰了“日光丸”号逃逸，也干扰了“平远”号缉私。毕竟是黑夜，毕竟在狭窄的港湾，他们都放不开手脚。

这也是“日光丸”号的聪明之处。

本来，“小飞龙”号让出三号泊位，就可以靠岸，或者袖手旁观，但是很奇怪，它仍然在行驶，行驶的方向是港口的出海口。

站在游艇顶部的茅书诚和梅竟芳都注意到了这个异常。

梅竟芳说：“这个齐如山是怎么回事，怎么把游艇往海上开？书诚，快去阻止他。”

“不！”茅书诚说，“这样正好，我可以近距离观摩缉私。想不到可以亲眼目睹缉私过程，真带劲儿。”

“小飞龙”几乎和“日光丸”齐头并进，由港湾驶向出港通道，“平远”在后面追赶。“平远”上喊道：“‘小飞龙’号，请靠岸！不要干扰海关缉私行动。”

这个朱家圈码头，之所以叫“圈”，是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围圈状的海滨湖泊，两面是堤岸，两面是挡水坝。当地居民在东南角凿开一个口子，疏浚一条通道，可以容一艘五千吨排水量的大船出入。

“日光丸”号进口走私船在朱家圈卸货失败了。他必须迅速驶离，逃向公海，然后寻求新的登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