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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逃难

一片破败的墙檐下,皎洁的月光洋洋洒洒的,透过瓦片之间的缝隙,洒落到屋里。说是屋子,其实只不过是两面破落的矮墙,墙角用石块,茅草堆起来的一个小窝,顶上稀疏的放置着一些瓦片,没有窗户,仅容的下一人通过的小洞钻进去,就成了一个窝。

李逸躺在小窝里,两个眼皮翻动着,似在做梦……梦境里面一切都是灰色的,昏暗的天布满了阴霾,那一年他十岁,母亲护住他和弟弟,眼睁睁看着官兵把父亲抓走,因为邱,梁两国交战,国家派人四处征召壮丁,束发之上,知命以下的男丁,几乎很少有人能够幸免。国破山河覆,匹夫焉无责。就这样,李逸的父亲上了战场,自此了无音讯,两年后,两国战斗逐渐激烈,兵员的补充也开始降低年龄,听到继续抓男丁的风声,李逸母亲赶忙让他带着弟弟连夜逃了出来…这一逃就是大半年,他和弟弟也在一次逃难中被人群冲散,李逸从梦中惊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裹紧了身旁的干草,继续睡去了。清晨的第一缕光线从瓦片之中的缝隙里射了进来,李逸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子,准备出去找吃的,当初父母也没读过书,只是乡下的普通农户,这名字还是父亲请舅舅过来吃酒的时候起的,舅舅小时候上过私塾,也是十里八乡有数的文化人,有空的时候也会带来一些书籍,教两兄弟识文断字,所以弟弟名字是叫做李鸣,兄弟两名字寓意就是一鸣惊人,摆脱几代人平平凡凡的身份,只是现在国家连年大战,民不聊生,国家打仗,粮草先行,粮草哪里来,皆是取之于民,村子里男丁几乎都被抓去打仗了,剩下的都是妇孺老幼,如李逸这般大的孩子,皆是逃亡了出去,一是躲避官兵的抓捕,二来也为家里减轻了负担,如今父亲是否还健在也不得知,弟弟与自己走散,母亲一人在家,少了三口人吃饭,希望在乡里乡亲的帮衬下,日子能好过一些。

走到不远处的溪水边,李逸捧了一些水洗了把脸,看着在溪水的倒映下,病态苍白的脸,对应着自己瘦弱的身材,是因为长期吃树皮草根所导致的,这年月,能活着已是极好。在此地已经停留一月有余,附近能吃的草根树皮已经全都被刨的干干净净,还是没能等到弟弟,现在也该离开了,弟弟与自己走散,他还那么小,才10岁,从小没有遭过罪的他,现在一定过的很艰难吧,自己何尝不是艰难的度日,不过,再难也要找到弟弟。附近没有任何可以吃的,李逸只能喝了点溪水,增加一些饱腹感,拿着一根枯树枝,朝着南方走去,这是当初与弟弟失散的方向,不知走了几里路,好不容易看到了几个正在休息的人,李逸赶忙三步并作两步,朝着一位看起来比较和善的大叔跑了过去,大叔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李逸,顺着李逸眼里乞求的光芒,把自己啃了几口的糠饼掰下一半,递给李逸,李逸惊喜的道了一声,谢谢大叔,随即接过饼几口就吞下了肚。“少年郎,你是准备去何处?”

大叔顺嘴问了句,李逸随口答道“大叔,我弟弟与我走丢了,我要去找弟弟”大叔吃完了糠饼,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看你这样子,也没个方向,不如与我一路,也好有个照应”。李逸心生欢喜,当即开心的回应道“多谢,大叔”于是,这几人结伴上了路。一路上逃难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行至傍晚,大家席地而坐,纷纷拿出包裹里的干粮来,稍好一点的有窝头,糠饼,大部分逃难的人也只能挖点儿野草用来饱腹,大叔趁没人注意,拉着李逸躲到了一旁的灌木丛后面,然后小心翼翼的从随身的布袋子里掏出一块糠饼,掰了一半递给了李逸,李逸感激的接过,这段时间以来,都是吃树皮草根充饥,人都快吃坏了,今天吃上了两次糠饼,也是极大的满足了。就这样行进了十余日之后,逃难的队伍也增加到了近百人,这天傍晚,队伍正在野地里休息,大家席地而坐,“哎,你们听说没,不打仗了”一个身材矮瘦,牙尖嘴利之人突然说道“不打仗了,真的吗?”又一个声音响起,“是啊,邱梁两国打了好几年的仗,可算是停了”众人纷纷议论起来,至于为何不打仗,有人说是两国人力物力消耗太大,打不起了,也有人说梁国老皇帝驾崩,新皇登基赦免天下,梁国本就比我们邱国强大,说不打就不打了,我们邱国皇帝也不敢主动找麻烦,就这样两国和解了。不打仗了总归是个好事情,李逸也想回家看一看了,也不知道爹是否已经回了家还是已经不在了,弟弟是否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管怎么说,先回家看看,可是就这么回去,也是给家里增加负担,不如就近找个地方,找个活计,赚点银钱盘缠再回家。打定主意,李逸随后跟着“大部队”一起继续向南出发。

一路上众人风餐露宿,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沿路挖草根树皮充饥,也有运气好的时候,在河里捞出几条鱼来,大家一起分着吃,随着时间的推移,路上遇到的难民越来越多,从最开始三三两两,到最后的浩浩荡荡,人越聚越多,期间也有劳累过度,饿死的,病死的,还好李逸比较讨喜,大家对这个小萝卜头都比较关照,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消瘦罢了,众人走了大概三月有余,面前出现了一座城池,高大的城门上,是一块有着岁月痕迹的木头门匾,其上用黑色的笔墨勾勒出三个大字,临江城。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流已经是络绎不绝,这边靠近富庶之地,自然不是李逸老家石岩村可比的,李逸跟随众人进了城,门口的官兵也没有阻拦,因为每天来逃荒的难民他们见了太多。入城之后,李逸要和一起逃荒的众人分别了,遥望着老张叔蹒跚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影子被拉的老长。“别了,老张叔”李逸最后小声念叨了一句,寂寥随之在脸上绽放开来,然后慢慢转身,融入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