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在家看店,我要去采购货物。”张金宝要出远门,把店铺的生意交给了大儿子。
大儿子张泽浩17岁读完县中休闲在家。
母亲回了老家,张泽浩守店铺有些惧怕。父亲要急用进货,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兵荒马乱店铺进贼是常有的事,有的贼夜里还蒙着黑布,要么是熟人;要么是多次来访怕主人熟悉背影;要么是怕店家记住那张脸。
今天不是圩日顾客也不多,张泽浩早早打烊。
他晚上不敢一个人睡,怕有危险。
父亲出门前已拜托隔壁叶老板关照,叶老板的儿子也乐意晚上与张泽浩作伴同宿。
叶少爷比张泽浩小一岁,是一起戏耍长大的好朋友。
“笃笃,笃骂,”敲门声响,张泽浩不敢随便开门。
“笃笃,笃骂,笃骂,”敲门声加急。
“谁?”
“我,叶铭诚。”
好朋友叶铭诚应约而至。
门“嘎吱”一声开了一条缝,叶铭诚侧着身子挤了进来,谨防贼人尾随而至。
门“咣”的一声关上,插上门闩,用木棍顶住门中间的木条。
俩小孩不敢大声说话,拉着手步入卧室。不灭灯,不脱衣,同床共枕,抱肩而眠,蒙头而睡。
两小孩胆战心惊哪有睡意,稍有风吹草动老鼠觅食都被吓坏。
约莫卯时一刻,险情未至,他们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睡虫来袭,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已是晌午,街道悄无声息。张泽浩好生奇怪,摇醒身边的叶铭诚,要出去看个究竟。
“不要开店门,我们从后门出去。”叶铭诚提醒道。
外面街道没有一个人,临街店铺大门紧闭,圩亭里的摊贩不见了踪影。
今天是圩日,本该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两人走到叶家店铺门口,看见大门没有上锁,推了推门,里面栓得紧紧的。
他们绕到后院,叶铭诚拍了拍门。
“吱呀“一声,叶铭诚的父亲探出脑袋把两个人拉了进去,一边关门一边说:“怎么才回来,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怕你们出去乱闯乱窜被抓走。”
“大伯,是怎么回事?”张泽浩疑惑地问。
“天没亮有乡丁民团挨家游说恐吓,说昨天半夜来了几百匪兵驻扎在北门口大榕树下的河滩上,要大家关紧店门不要外出。大家都害怕不敢出门,有的携带家人和现金逃走了。”叶铭诚的父亲接着说:“奇怪的是,这些兵非常安分,在河滩上架锅做饭,在河里洗澡搓衣,没有一个人进圩来,更不用说扰民了。”
天心圩是会昌、寻乌、信丰、赣县的交通要塞,部队过往是常有的事。
近几年过往最多的是国民党的正规军或地方民团。
但凡部队来了地方就得遭殃,或征兵征粮,或买东西不付钱,或在餐馆吃霸王餐,地方官吏也趁机削割民财……
正当大家疑惑不解之际,忽然大街上有人喊:“大家出来吧!榕树底下那些兵是好人啊!他们纪律严明不会进圩骚扰我们。”
啊!还有那么好的兵?
各家店铺几乎同时开门,人们都往大榕树那边涌去,都要去看个究竟。
哇!大榕树下站满了人,有的小孩子倚在父亲的肩膀上,有的小孩爬上了榕树坐在树桠上。
河滩上几百个军人,皮肤黝黑衣衫褴褛满脸胡茬,有的在河里洗澡,有的在洗衣服,有的在理发修胡子。
战士们把洗好的衣服晾晒在河滩上。那里有很多泥沙和其他污物,衣服不仅难于晾晒干燥,还容易粘上脏污,比没洗干净不了多少。
各个路口有几个兵在站岗,不让人随便进去。
这时,河对面有人扛着几丈长的竹竿往河滩走去,只见领头的村民跟站岗的兵说了些什么,径直走进河滩把竹竿放了下来。有人把家里做好的三辨叉擎开竖起来,然后把长长的竹竿架在上面,拼成了一排排结实的晾衣架。
村民和战士们一起,把晾晒在河滩上的衣服重新晾晒在竹竿上。
战士们紧握村民们的手,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张泽浩,那个不是我们班的叶锋吗?”张泽浩顺着叶铭诚的手指方向一看,果然是同班学生叶锋。只见他和另外几个乡亲跳着箩筐,径直往炊烟袅袅的伙房走去。
所谓的伙房就是野炊柴灶罢了,在沙滩上捡些方正石头砌几个大灶,放上大锅,拾些干树枝用干松树叶子助燃,煮饭煮菜就是如此这般。如果大风来袭生火煮饭也难,战士们往往吃的是夹生饭。
“大家看吧!乡下的村民能做到的,我们这些商人条件更好,就这样观热闹么?”不知是谁大声一吼,大家如梦初醒,一个个返回店铺寻找合适的物品送给人民的子弟兵。
张泽浩也不甘落后,找出父亲藏起来的洋火、洋皂等紧俏物资,还把家里用的马灯也送了过去。
大家拿着物品一窝蜂涌向河滩宿营地。部队领导有指示,不准随便收受群众的物资,实在难于拒绝的也要登记造册,按原价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