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烽很确定逸已经听到外面的人刚刚所说，“沧柠城被毁”那一段了。

他缓缓凑近逸，“画像上，是你。”

不用多想，逸都知道那实际上是夺走自己左臂的人——那个和自己长着同一张脸的人。

见逸愣了一会儿，刚要说下去，却被逸抢话。

“你信吗？”

“不信。从出城开始你就没走开过。”

逸食指关节摩了下巴，“我们得先离开！”

二人给马蹄上都绑上干草，悄无声息地牵着马从池塘边出城。走出一段距离后，他们解开马蹄上的干草，沿来时的路快速行进。

踏破夜空的马蹄声掩盖了琉烽的喘息声。

那可是他的家！承载了他与琉禾记忆的地方。无论怎样琉烽都不相信逸会去摧毁沧柠城，这种想法被不知何时涌上心头的急切心情所掩埋。

在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所带来的不解思绪消失后，琉烽才想起来念叨道：

“不，这不可能！”

马踏着时间疾驰，不久后它承受不住，放缓了脚步，不再理会背上骑者的号令。

琉烽感到马身摇摇欲坠，敏捷地翻身，拴马一气呵成。用自己的双腿继续跑着。没过多远就被逸拉住。

“在那边！”

……

一段时间之后，一座小山丘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山丘……这怎么会有山丘？这明明是回家的路啊！

与其说是山丘，不如说是一排土坝。并不高，琉烽抬脚便能踩到顶峰。

他一踩，沙土便立刻跨了下来，伴随的是几块石头滚落。逸没有点火把，他清楚附近还有“苦修士”，或“守秘人”，一旦亮光，二人想走都走不掉了。

清晨第一抹光来得竟异常及时，刚刚好照亮这个朦胧的世界。不知从何而来的水流声成了清晨的第一音。

逸与琉烽站在土坝上，看清了脚下宛若平地的黄土，中间参杂着许多木头。往前走去，逸的脚下传来咔嚓响动，是他踩到的一片瓦。

一片瓦……

二人踏着不平的路面向前，黄土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破砖烂瓦。

天渐渐明了，他们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琉烽吸了口凉气，怎么也说不上话来。

这一带，本该是沧柠城，逸与琉烽所站的地方是城市的西南角。而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无比巨大的深坑。深度是正常人的二十倍不止，他们站在坑的外沿，竟望不到另一端。

在他们左前方远处，升起了一抹白雾，在光照下彩虹显现。他们很快想到，那个位置是城北的河流。

黄沙碎瓦堵住了冰层底下的水流，一个“守秘人”小队此刻正在那边清理河道。

这一景象无不在告诉来者，一场爆炸毁了这里原有的一切，留下了这一巨坑。

逸与琉烽用了一个时辰在这废墟上闲逛，看着原本熟悉的地方，此刻却怎么也不认识。直到被“守秘人”发现，他们才逃开。

“呃啊！”一处空地上，琉烽一脚将面前的石块踢碎，起初还难以感受到的情绪在这一刻瞬间就炸开。他又向一旁的树挥拳，仅一击便将树拦腰折断。

看着树干倒地，琉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滴血的拳头。但很快他又一转，朝向另一棵树。

逸及时拦下了他。“动静太大了！”

琉烽瞪了逸一眼，眼中满是狼的血性，势必要将猎物撕碎的愤怒。

北方的狂风夹着白雾刮来，吹动二人凌乱的黑灰发，吹动琉烽的左脚，推动他转身离去，背向那个已经不存在的故乡。

·

允州的中心之地，“云中城”——灵寿。

涅静和几名同事坐在一张会议长桌前，她的对面正式祭司团的第三号人物：扉月。

没有任何征兆，一位身穿褐色长袍的老者凭空出现在长桌最前席。

在场的八人几乎同时起身，双手在身前交合，弓腰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