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前言五,黑毛风(1 / 1)狐灯首页

沙团长从不在一个村子过两夜,郝村休整一晚,就赶往东面五十里外的大兴村,大兴村是一个过万人的大村庄,村南临着正太路。庄子四周有四米多高的土围墙。是沙团长的据点村,村里秘密建了基层政权,村乡是地下国民党,国民在那里藏埋着粮食,弹药。部队赶了一夜路到快到大兴村边,先头侦查排慌张回来了,村里驻扎了鬼子,趁天未亮,部队急行军往回跑,还好天亮前赶回了郝村,要白天大部队行军,极容易暴露。白天沙团长四下派了侦查出去,部队就封了村子出入口,不让进出,村民也感觉到气氛紧张,都没敢出门。在郝村待到后半夜,四面的侦查部队只回来东西两面,都报告有鬼子。这是不好预兆,沙团长清楚,日本人目标只可能是他。向西进太行山和山西方向一定有鬼子重兵埋伏,那就向东突围,跳到鬼子的稳定区,到合围鬼子的后方。

部队又出发往大兴村方向,有鬼子就绕过去,没有就在村里休整一天。还是侦查排先去大兴村边侦查,一会侦查员来报,鬼子走了,一般鬼子在一个村庄扫荡过后,三五天不会再回来,沙团长就指挥部队进了村,村长也过来接,村长是一个矮矮圆脸的中年男人,有一个红鼻头,姓王名有才,他明面是大兴村长,秘密是国民党安平县党部常委(相当于我们共产党县高官)他既给国军当村长,也给鬼子当村长,这在当年是通例。王村长一见团长就赶紧说:“可不敢待呢,这两天正太路上天天过鬼子的汽车。”“恩,现在天要亮了,等天再黑我们就走,”沙团长说。团部搭帐篷住在村里的戏台,那时候大村子都有唱戏的台子,方正10丈长宽,能演大戏,台下有十几亩的空地,秋收后,有钱人、地主捐钱唱戏,连唱十来天,看戏的,做小买卖的,庙会一样热闹。村长带着部队各家派房,一家出一间房给部队住。

部队还没都住下,天已经蒙蒙亮,村南突然响起了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国军各连队还没躺到床上休息一下,就赶紧集合。不一会负责警戒的宋铁城连长就跑过来报告,村南的岗哨让鬼子摸了,几十个鬼子抢占了村南口城墙,已经打开了南门,只是还没往敢往村里进。沙团长一面命令团里机炮连集中火力压制村南的鬼子,一面爬上村里最高的房子,用望远镜观察敌情。村南国军正和围墙上日军对峙着,公路上不断有汽车开过来,跳下一队队戴着钢盔的鬼子,西面也有大队的鬼子,甚至还有六辆战车,更远处鬼子的炮兵部队已经展开。北面更是响起了阵阵枪声,围墙上的国军已经和日军接上了火。

村南宋连长带人向鬼子冲击了两次一个连就没剩下几个人了,那时候鬼子厉害啊,听着枪声不是很密集,但枪响人倒。西面鬼子的火力最猛,几十发炮弹把围墙砸开一个大豁口,战车引导着鬼子从西面往村里突,战车上的重机枪,打墙墙倒,打地面就一溜的深沟。国军就被鬼子从三面压着,聚拢到了村东门。鬼子炮兵擅长抵近直瞄射击,前面部队突进,炮兵也跟着向前,对着村东的国军就一阵密集炮轰,当时就炸倒好多人,满场的哀嚎,国军昨夜跑了一夜路,还没休息,又被鬼子这一通猛打,当时就炸了营,围墙下面的推搡着从东门挤出去,围墙上面的顺着墙往下出溜,纷纷往东面的农田里钻。沙团长清楚,围三阙一,东面这一定是有鬼子埋伏,可士兵们已经乱了,沙团长见大势已去,带着自己的警卫排,不往东,往东南方向斜插了出去。

部队向东跑出没多远,果然东面埋伏了鬼子的骑兵部队,鬼子骑着高头大马从东面成排举着马刀杀过来,成群的国军又一窝蜂的向着村子方向往回跑,这时村东门,围墙上已经站满了日本兵,端着枪往下打,那鬼子的机枪吐着火舌,扫过的地方就是一片死尸。国军又一块堆的往南跑,不断有人被鬼子打倒砍翻。沙团长的警卫排都是老兵,队伍不乱,等鬼子骑兵追近眼前了才齐射,掩护着团长突围,可人腿哪跑过马腿,眼看是脱不了身。平地上突然起了狂风,先是西北的天一下黄黑起来,刹那间漫天的沙尘就笼盖了这片战场,趁着沙尘暴,沙团长才算摆脱了鬼子,一口气跑过几个村庄,团长跑不动了,身边两个警卫驾着跑,一直跑到三江村,实在跑不动了,见这么大风天,竟还有人站村边立着,赶过去说:“我们抗日的,能不能借个地方藏身。”这人正是大奇,早想着干鬼子了,一点没犹豫,就领了团长他们几个,藏到自己在沙滩避雨时候挖的地洞里,几个人勉强挤的下,这么得,逃过一劫。

这一仗大兴村到处死尸,没跑出去的国军大多被俘,宋铁成在村南口也没跑出去,就脱了军装,跑一户人家借了衣服,装老百姓,好在又本地口音,混过了日军,侥幸逃生。再后来,宋死活不再进大兴村,他说:装百姓偷生,没脸见战死的弟兄们。

村民说那日的沙尘暴是黑毛风,是狐子灯起的,有人见那风中有灯红如月。鬼子也迷信,真去了野桃林跪拜,企图狐子灯仙保佑,可当场贡香点了三次不着火,人们说这是狐仙不受。

郝村也遭了殃,大狗带鬼子和大车队,偷袭了郝村,抓住的村民都赶到村里的晒谷场,鬼子架枪四周围着,大车队的摆了十口装满水的大瓮摆人群前面。大狗从村民里挑了几个男青年拽出来,问:“有个牵骡子的少年,在你们村走丢了,人交出来就没事。”几个青年都说不知道。大车队的中山庄人便把他们绑木梯子上,头朝下,淹水缸里。郝村人见要杀人,吓的都跪地上磕头,喊:“大人,饶命啊。”大狗等缸里人快停止挣扎,再拔出来接着问,还是说:“不知道。”就又去拽了几个出来,准备如法炮制,被拽出的村民个个浑身颤抖,面色惨如白纸。骡子的主家站了起来:“人我杀了。”大狗带他寻找到弟弟尸骨,叫他跪在弟弟跟前,用日本人军刀,砍了他的脑袋。大狗把弟弟带回中山埋葬,墓碑上刻着弟弟二狗的大名宋兴国。再后来,淹了水的那几个郝村青年,没一个活过四十,说是伤了肺。

三江村这边,大奇每日给团长他们送食水,沙团长感恩,把身上有的几根金条都给了大奇,听大奇说自己是猎手。另送了支长枪给他。一日大奇对团长说:“我想跟你们一起干鬼子。”沙团长高兴:“难得你这样抗日救国思想的……”大奇又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