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与不顺的,日子总要往下过。
所有人又归了原位,盼着日出,等着日落。
十月初,周铃铛结婚了,徐嫂子和刘秀芳以新娘子朋友的身份在下面观着礼。
新娘一隆重出场,新郎就抽鼻子开始哭,搞得新上任的丈母娘和老丈人都没机会去抹几把煽情的眼泪。但嫌弃谁都不能嫌弃亲闺女的眼神儿,两人忍了又忍。
好在司仪会讲话,一番感动,几倍珍惜,圆到新娘新郎牵手敬酒,着实累死了好多脑细胞。
同月底,三儿家的房子已翻完新。主家实在没人,三儿求了关越的母亲和刘秀芳搭手布置了新房。
院子摆了席,不过寥寥几桌。外面的鞭炮很是热闹,更显院子里的寂寥。
刘秀芳作为婆家人出席,他们坐得松松散散也才凑了两桌,在座的面上不显,却也没有寻常人家娶亲的喜庆。
胖丫在母亲的藤条下学会了敬酒,穿着一身红,跟在三儿的身边,时不时的回望,心惊胆战,生怕错了又挨抽。
短短的日子,藤条让胖丫学会了许多,端茶倒水,洗衣刷鞋,经历了她二十年里最是苦难的日子。老母亲疼着、惯着、宠着,冷不丁发起狠,家里没人拦得住,也没人敢拦。如今,能规矩老实地把酒杯递出去,老太太偷摸抹起眼泪,女方家里人一个个偏着头,假装看不见。
新房刚翻新完,住是住不得的,办完席,收拾一番,小两口又回了女方的老房子。泥和石头的房子,有了许多年头,结实倒还是结实的,只是不好看罢了。
夕阳下,老太太偷摸拉着胖丫一遍遍教着,难得的没上藤条,懂不懂的,老太太也不知该怎么说,只教闺女要乖乖听话。
人这一辈子,一直在求的路上,其实最后求得求不得的都不好说,能知道自己所求为何已是不错。
刘秀芳整日忙忙碌碌,又坐上了去省城的火车。
省城的不太平尤甚,无业的小青年们游走在街头巷尾,时不时搞出些动静来,便觉得自己牛逼的不得了。只不过批发市场这边重新有了自己的秩序,还算得上这不太平里的太平地。
佟姐的店铺立了起来,好巧不巧,正在早前那位生气的漂亮女老板旁边。刘秀芳来过几次,次次挨人家白眼,不过不痛不痒的,无需在乎。
“上次他们那个领头的大姐呢?好久没看到了。”刘秀芳坐在衣服堆里,和往嘴里塞饭的佟姐聊着天。
“走了。”佟姐低声说着,“和前头那个地头蛇勾结挤兑同行,有人拿其他家货,外面得了信儿就多要钱抢货,有的小商户几次受不了了就不来了,有的去她家拿货就发现外面卡得松,成了她家常客。前一阵儿东窗事发,几家闹起来,正好遇到整顿嘛,被抓了典型,给撵走了。”
“谁揭发的?”两人挨着咬耳朵。
“外面的小商贩呗。”佟姐嘿嘿一笑,“外头有个小伙子跟了关越他们干,说了里面不少料。嗨,咱找个人闹一闹还不容易。”
“也是,她对咱们存了敌意,等她出手再还击,不如先下手为强。”刘秀芳把手往隔壁指,“那位呢?”
“那个还行,生意做得干净,不是事儿。”佟姐反手指了店员,悄声说着,“这是我新招的,面上精,干活差点意思。你先前忽悠那个咋样了?”
“挣了不少,我猜他不只卖同事,应该还夹带着往下头乡镇走货。”不是啥太好的事儿,刘秀芳压低了声音。
夹带私货挣点外快,好多人干,小乘务员不过尔尔,像是他爸手松松手紧紧都是小意思,更何况他这种小虾米。
“找机会让他多挣点,你再吹吹风,辞了得了,破铁路有啥搞头,车上累死累活的。”佟姐缺人手,称不称心还得干久点才知道,麻烦的很。
“知道了。”两人合谋完,又核对好各种款项,刘秀芳又坐上了下午返程的火车。
“花生,瓜子,明太鱼干!来,脚让一让!”有乘务推着小车过来。
前头的花生,瓜子,基本不变,后面的要看坐在哪趟线上,极具始发站的地方特色。
刘秀芳被声音吸引,手里有了余钱,嘴上就有了想法。
“师傅,明太鱼干怎么卖?”刘秀芳探着头问道。
“大哥,明太鱼干好吃么?”刘秀芳的后座有人也出了声。
小车停在两人之间,刘秀芳和年轻女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妹子,你之前吃过没?好吃么?”
“好吃……”刘秀芳瞳孔一震,“妈?”
“?”年轻女人被身旁的男人拉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