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复归带着明月娇在利群商场里面转了一圈,试了几件衣服,莫复归都感觉挺好的,可明月娇说什么也不要,一直嘟囔着去别处转转。
莫复归明白,明月娇这是嫌贵。
夏天的裙子卖几百上千元,一件女式上衣最便宜的也是二百多,超出了明月娇的预计……
明月娇的妈妈几年前下岗后,每月只能拿到360元的基本生活保障,再加上她打零工赚到的五六百元,和城镇低保户的230元,这就是她们家的全部收入了。
就这么点钱,每月至少还要拿出400元来还债,奶奶每月吃药还要至少三四百,剩下的200元上下,就是她们家的全部生活开支了。
简单说,每天的生活费标准,不能超过7块钱。
其实,单论明月娇妈妈一个人的收入,在当时的滨海市,不算最低的。
2002年,当地社会平均工资每月在1100元上下,但明月娇家的问题是,负担太重。
明月娇爸爸病逝前,医疗保障制度还没改革,还是公费医疗制度,听起来很好,但问题是,必须在指定医院治疗才能免费。
当时,明月娇爸爸只有在纺织工业局所属医院才能享受免费医疗,但他得的尘肺病,那个医院根本治不了,必须要到国内的大医院才能治。
而且,尘肺病无法治愈,在大医院也只能改善症状、延长寿命。
就这样,几年的时间,明月娇家的家底全部搭进去了,还欠了不少外债,结果人也没有留住。
从明月娇很小的时候起,她就知道家里很缺钱,她不能大手大脚,尽量避免花一分钱。
这就是她对钱和生活的所有记忆,苦涩的记忆!
所以,看到一件衣服动辄几百元,明月娇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莫复归没有勉强她,而是从善如流的顺应了她的意愿,去外面的那些小店逛逛。
莫复归知道,既然要接受一个人,就要接受她的全部,包括生活态度。
谁不知道名牌衣服漂亮、舒服,可问题是,对于此时的明月娇来说,这种奢侈会给她带来压力,甚至是负罪感。
莫复归体贴明月娇的感受,就像上一世明月娇体贴莫复归一样!
强大起来的明月娇,只是默默在背后帮助他,而不是直接开一张八九位数的支票给他。
对那时的明月娇来讲,开支票远比费心筹划帮助他,要简单的多、容易的多,可是莫复归也断然不会接受。
本质上讲,他们是同一类人。
……
明月娇领着莫复归来到利群商场斜对面的芙蓉路北侧,现在这里正在施工,路面被扒开了一半,有的地方还被挖出一条很深的沟渠。
“这里据说要改造成餐饮一条街,很多卖衣服的小店都在处理存货,要从这里搬走,我们就在这里买吧。”
明月娇这样跟莫复归解释道。
明月娇的妈妈就在东镇这一带打零工,对于哪里有便宜货和降价处理,有天然的敏感度。
莫复归微笑的点头道:“好呀,我们家明月娇这么会过日子,我真有福气。”
明月娇原本有点忐忑和卑微的心态,被莫复归这么一句话成功的打散了,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粉红,白了莫复归一眼,一甩头发,一头扎进了一个挂着“清仓处理”牌子的小店。
莫复归跟着走了进去,小店面积不大,其实就是一层的居民楼,临街的方向,打穿了一道门。
走进店里,过道很窄,没几个人,衣服什么的到处都是,杂乱无章。
莫复归顺手拿起一件来看了看,应该是从广州深圳那边进的货,面料很普通,款式也有点落伍。
莫复归他爸的外贸公司,其中最大的业务就是纺织品、丝绸、鞋帽和工艺品的出口,他就算不是太懂,也比一般人懂得多。
明月娇在凌乱的衣服堆里挑来挑去,莫复归闲着没事,就跟门口抽烟的老板闲聊起来。
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表情有点忧郁,但说话很幽默,一口滨海本地方言。
“老板,你这是天天降价处理、一处理一年呀!”
聊了没几句,莫复归驾轻就熟的跟他开起了玩笑。
“欸!要真那样还就好了,街道上已经发通知了,说是这地方要改成美食街,像我们这样私自打通的门头房都要恢复原状,所以我真是赔本处理,没办法!”
老板将烟屁股扔到门外,深深叹了一口气,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示意莫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