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开苏琼华,随后用手贯穿了自己的胸膛,那种抱着必死之心的眼神,刺激了苏琼华。
她不理解,为什么她养的兔子会发狂,还会伤害春衣,可是她的兔子没有伤害她,宁愿死,也没伤害她。
还是春衣清醒,立马叫了大夫包扎,直到那一刻,苏琼华才知道,她的兔子身上有要她命的东西,那东西能控制她的神智,刚刚,她的兔子怕自己失去神智伤害到她,所以她选择杀了自己。
那时,她距离神医谷不远,那个大夫告诉她,去求神医谷谷主纪平或许兔子还有救。
她去了,带着春衣背着兔子,跪在了神医谷门口。
她是大离的长公主,如若用身份压迫,很轻易便可入谷,可是那大夫说了,神医谷的人,脾气古怪,须得诚心,才能求得良医。
她报上名字,跪在谷口求医的时候,三个响头,磕的头破血流。
纪长安就是那时候出现的,因为他好奇,一国长公主,为何会求到他神医谷。
纪长安那时也年幼,他见到了受伤的兔子,第一反应,便是先吊住了她的命。
医者仁心,年幼的纪长安将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她跪在神医谷口的那几日,纪长安便一直帮她照料着兔子,还细心的帮她包扎了头上的伤口。
后来,神医谷谷主纪平终于愿意出手。
他是有真才实学的,一出手便稳住了兔子的命脉,可是,他不愿意救兔子。
那也是她第一次,听到“吞噬蛊”这三个字。
纪平说,医者三不救,十恶不赦之人兔子占了,因为吞噬蛊的养蛊场便是互相厮杀,甚至为了锻炼宿主的冷心冷情,她们有时还需要杀害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之辈。
天道报复者兔子也占了,因为借吞噬蛊成长之人,必遭反噬,这是天道轮回。
本该绝命之人,医者绝不强行续命。那时候的兔子不愿意食人肉,许久没有给蛊王进食,她注定了多活不过一年。
她的兔子是三不救全占之人,后来,纪平告诉了她,吞噬蛊是怎么养蛊的,一百人的性命,只出一个蛊王。
且兔子身上的是蛊母,一个完整存活的蛊母,必须蚕食自己至亲之人的血脉,也就是说,兔子能活到现在,是因为,她吞噬了自己亲人身上的吞噬蛊。
她也看到过那养蛊场的惨相。可是那时候的她,知道这些时,已经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兔子死去了。
尤其是想起,那双泛红的眸子,宁愿自杀,也不愿伤害她时的神情。
苏琼华知道她自私,人都是矛盾的,那一刻,她无法去共情那些被害者,她只是希望,她养的兔子活着。
纪平不出手,她便日日求,年幼的纪长安那时候还不能彻底理解,医者三不救是什么意思。
他在神医谷内,甚少见外人,那时候的苏琼华日日给他讲故事,他觉得苏琼华讲的故事好听,他便时常来听。
一来二去,便成了朋友。
后来,他便背着自己的父亲,偷偷去查吞噬蛊的来历,纪长安那时已经十三了,正是好学的时候,他拿着银针就在少女的身上扎啊扎。
像做实验一样,却歪打正着,发现了只要封住秋意内力涌动的经脉,蛊虫便会陷入安静。
她们在神医谷待了一个月,纪长安也研究了一个月,后来被纪平发现了,训斥了一顿。
也好好的跟他讲了一遍何为三不救,以及他正在帮助的这人,犯下了多少恶行。
然后年幼的纪长安,只能低着头,与她说,他不能再帮她了。
就在纪平要拉着纪长安走时,是春衣,当时拦在了纪平面前,问他。
“敢问先生,何为十恶不赦!她只有十二岁,自此之前,她从出生开始,便被人强行决定了命运,她的所作所为从未有人教导过,没有人问过,她是否愿意!一个被强行定下犯恶人生的人!为何会是您口中的十恶不赦之人!”
“再问先生,何为天道报复!您也知道,她自从出了养蛊场后,便没有再进食,倘若进食了,起码能多活几年,可是她宁愿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是在她的自我意志下,她没有选择用吞噬蛊的力量去残害任何人,借由自己苟活,天道报复为何要由她来承受!”
“三问先生,何为本该绝命之人!倘若如您所言,她本该可以借由他人性命,活到二十五六,这十几年的寿命尚可存活,为何选择向善,反倒就该绝命于十二年华,医者仁心,先生之子尚能看见我主诚心,先生为何要避而不见,”
这一席话,似乎是敲进了纪长安的心,少年怔愣了许久在原地。
可是却没能打动纪平,因为之后她们又在谷口跪了三日,却再也没见到,纪平。
苏琼华知道她们没有办法了,只能再为兔子寻求其他良医。
纪长安来送她们的时候,年幼的眼眸中满是孤独:“我爹就是个老固执,这些年来,我想出谷历练他都不让,现下也不见你们,你们是要回外面的世界了吗?”
他的语气中充满低落,一个多月来的相处,少年早已把她们当成了朋友,眼中充满了不舍。
苏琼华想着,纪平不愿为兔子医治,想来她们应该也不会再来神医谷了,便开口:“我的公主府在京城,倘若有朝一日,你出谷历练了,便可来公主府找我,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我一定会招待好你的,”
那时的苏琼华不知道,仅仅这一句永远的好朋友,便把年幼的纪长安的心给骗走了。
她们马车上路时,便听见身后有声音在喊她,便见少年追着马车,背着包袱,眼眸含笑的追上了她们。
“我爹同意我出谷历练了,”说着,少年眼眸亮晶晶的看着苏琼华:“你说过的,我们会是永远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