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章 寒秋哭海棠(1 / 2)云月书寒首页

震元镖局号称关外第一大镖局,其院落之气派,果然不负其名。

且不说镖局占地之广,房屋之林立,镖车多的数也数不清。

单从正堂前的雕塑,也看得出镖局的财力和规模。

一座纯铜铸造的猛虎上山像,足有两丈多高,就连猛虎脚下的山石也是紫铜所铸。

镖局一间厢房,正有三个人在推牌九。

一人揭开骨牌,瞪着眼笑道:“哈哈哈,你们真不行啊,我一对铜锤都能赢你们!”

第二人笑道:“玩了半天,你也就赢了这六两银子,可给你高兴坏了。”

那人道:“我就算一文钱不赢,看见你输我也高兴。”

第二人嗤笑一声,动手开始码牌。

四人玩的实在太尽兴,就连厢房的门被推开时,都没有一点反应。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走进了厢房,他走路时的动作竟像是一只仙鹤。

仙鹤一般的男人呵斥道:“你们几个是瞎了吗?”

玩牌九的人见这男人,刷的同时站起,哗啦一下便将码好的的骨牌推散。

一人道:“我们确实是瞎了,没看见陆先生进来。”

陆先生冷哼一声:“没看见我,我只当你们是玩昏了头。”

几人不解,面面相觑。

陆先生接着说道:“你们连屋顶站着个人都看不见,真是该把这对没用的招子挖下来!”

四人异口同声惊呼道:“屋顶有人?”

陆先生冷声道:“既已知道,还站在这里等我给你们码牌吗?”

四道身影从厢房中冲出,同时像屋顶跃去。

看着四人身法干脆利落,倒也不失为一把好手。

屋顶上确实有个人,一个身穿洁白长衫、带着破旧斗笠的人。

这人当然是楚云台。

一人拔剑出鞘,指着楚云台道:“你是何人?”

楚云台悠然道:“那人连我是谁都不告诉你们,你们也敢上来?”

刚才那鹤一般的男人走进厢房的时候,楚云台就知道自己已被发现,因为他看到了那个男人的神色有了微微的变化。

楚云台也不怕被人发现,他原本就是要被人发现的。

不然他也不会大白天站在厢房的楼顶。

楚云台只想引出更多的人,这样海棠就会更安全。

另外的三人也已经拔剑,长剑出鞘之后,他们四人同时冲向楚云台。

梧桐雨骤然出鞘,温润如春雨一般的剑光在空中画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四个人同时怔住,手中长剑也无力的垂下。

楚云台这一剑,竟同时削断了四人的发带。

而这一剑出手之后,剑光戛然而止,梧桐雨早已入鞘,楚云台又像从未出手一样站在屋顶。

陆先生在屋门口笑道:“好快的剑,楚先生果然名不虚传。”

楚云台道:“陆先生?”

陆先生道:“看来楚先生的耳力也十分惊人。”

楚云台的右手又握住了梧桐雨的剑柄。冷冷的说道:“陆先生既已认出我,何不上来。”

楚云台何止耳力惊人,他的眼睛同样明亮,所以他一眼就看出这位陆先生身上的武功不底。

陆先生笑道:“我既认出楚先生,又怎么会上去。”

楚云台冷笑。

陆先生接着说道:“我既认出楚先生,自然知道楚先生是来干什么的,所以……”

楚云台问道:“所以?”

陆先生道:“所以我们总镖头已经在后院等着楚先生。”

他又接着道:“楚先生放心,海棠小姐很好。”

楚云台身形一虚,人已经到了陆先生面前。

见到楚云台如此快的身法,陆先生脸上却全无一丝惊讶,他微微欠身道:“楚先生请跟我来。”

于是楚云台就在几十个镖师如狼一般的眼光中,跟这这位陆先生走进了后院。

进入震元镖局的后院,竟像是从关东突然到了江南。

这后院的建筑竟像是苏州的园林,就连后院的空气,竟也是关外不应该有的湿润温暖。

陆先生突然在后院中的池塘边停下,静静的望着池塘。

他就像是突然失忆,人已经出神。

楚云台不自觉地警惕起来,他不知道这陆先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他看得出,这位陆先生身上慢慢散发出一种气息,一种宁静却又颇有震慑力的气息。

在种气息的笼罩下,陆先生的身躯似乎已经渐渐虚化。

在这虚化的身形力,似有一只仙鹤的的影子正愈发清晰。

楚云台不由心中惊讶,他曾见过十恶不赦之人身上的杀气,那种杀气最盛之时似乎能先显示成一柄血刃。

可他从未过这种飘然似仙一样的气息显形。

池塘里是一群锦鲤,正在清澈见底的水中懒散地游动。

陆先生突然说道:“楚先生你看,这些锦鲤多安逸啊。”

楚云台冷笑道:“震元镖局的一切,好像都很安逸。”

陆先生笑了笑,又说道:“池塘里只有锦鲤,他们自然安逸,若是让进去一条乌鳢……呵呵。”

楚云台道:“就算放进去一条黑鱼,也只是被追逐的锦鲤会逃,其他的锦鲤还是一样懒散。”

楚云台对于震元镖局,岂非就是一条乌鳢?

陆先生先提到乌鳢,当然也听得出楚云台的嘲讽之意。

陆先生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楚云台,说道:“楚先生,我说的真的只是乌鳢。”

说着,陆先生的手突然指向不远处的一个水缸,水缸中的水突然开始翻涌。

紧接着,一团水竟从水缸中凌空升起,而这团水球中间,真的有一条乌鳢。

见到这幅光景,楚云台也不禁动容。

能隔空激起水缸中的水花,就已经需要不俗的内力,而要做到陆先生这样,没有四五十年的内家功夫绝不可能。

可这陆先生看起来也不过五十岁。

陆先生突然一笑,那团水球连同那条乌鳢又落回道水缸之中。

他转头看向楚云台道:“还是不要让乌鳢打搅这些锦鲤吧,楚先生认为如何?”

这句话中的乌鳢,自然就不只是乌鳢,楚云台当然也听得出来。

楚云台道:“陆先生让在下开了眼界,在下当让要听陆先生的。”

陆先生却不好意思地笑道:“雕虫小技而已。”

楚云台道:“若五十多年的龙虎山道家内力都算雕虫小技,那天下便没有可值一提的武功了。”

楚云台已经认出了陆先生是谁,也就知道了他的真实年龄。

这陆先生正是当年龙虎山的黄鹤道人,现今已然有八十四岁,而观之一副四五十岁的外表,也正是道家内功炉火纯青的表现。

陆先生笑道:“白长生的弟子,果然炬目如电。”

当年二位师父复仇,白师父宽恕黄鹤道人之事,楚云台自然知道,可他也没想到黄鹤道人居然也知道自己师从瑶池炼狱。

陆先生接着说道:“想不到我彻底退出江湖三十年后,竟能在关东再遇故人之徒。”

楚云台微微一笑,脸色又旋即变得严肃起来。

因为后院的一间房中,一个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出。

只一眼,楚云台就断定此人必然就是郑观山,这震元镖局的总镖头。

郑观山拱手笑道:“这位想必就是云巅剑圣楚云台大侠吧。”

楚云台冷着脸,点了点头。

他的眼神却没有看向郑观山,而是死死的盯着后院的角落。

在角落里一直有几人人的气息,楚云台从一进后院就已经发现,而这几人的气息在郑观山现身后,明显躁动起来。

楚云台来见郑观山,震元镖局又怎么不安排人在暗中守候,楚云台倒也不是很在意。

他在意的是自己身边的黄鹤道人,虽不知此人剑术如何,但这一身内功,绝对在自己之上。

郑观山笑道:“久闻楚大侠之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楚云台冷笑道:“三生有幸?总镖头心中想的,怕是报应不爽吧。”

郑观山突然捂住胸口,苦笑道:“只听说楚大侠剑术高超,却没想到您开口成剑。”

楚云台道:“总镖头怕是口蜜腹剑。”

陆先生对郑观山道:“楚大侠今日不是来动手的,更不是来动口的。”

郑观山道:“当然,只不过我还是要苦衷说给楚大侠听一听。”

楚云台皱眉道:“苦水?”

郑观山苦笑道:“楚大侠既已见过这震元镖局的规模,却想不到在下有苦水,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楚云台冷冷地看着郑观山,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郑观山道:“我收下光镖师就有五十六人,其余趟子手和杂役等人不计其数,多少张嘴等着我养!楚大侠也想必不知走镖最费的是什么。”

楚云台问道:“是什么?”

郑观山摇头道:“是拉镖车的马屁。”

楚云台道:“这我倒是没有想到,总镖头此言,应该是要说关东马场的事了。”

郑观山道:“楚大侠明察。我每年在关东马场订购之马匹,何止百余,可那马学礼却丝毫不给我这老主顾面子,反而坐地起价,您说这天底下哪有这般做生意的。”

楚云台沉吟片刻,肯定道:“确有不妥,难道这便是你抢夺五花骢的理由。”

郑观山道:“我一个开镖局的,没有必要抢夺一匹绝世宝驹。”

楚云台道:“所以你只是想借此机会和关东马场谈判。”

郑观山点头道:“楚大侠果然是能理解在下的,既然如此,五花骢您就带走吧,我相信您也会为我们主持公道。”

楚云台却突然冷笑道:“那海棠呢?她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郑观山也笑了,笑的十分微妙。

楚云台心头一惊,喝道:“你把海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