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清水有些咳嗽,是昨晚被雨淋得感冒了。张三从行李箱里拿了一包感冒灵,去楼下打了杯热水,让清水把药喝了,清水喝完药,又在床上躺了会儿,就不咳嗽了。到中午的时候,他俩去外面吃了个饭,就回酒店收拾好行李,搬到租的房子里去了。
他俩在屋里打扫卫生时,阿光寄的行李也到了,快递员打电话给张三:“你的快递到了,过来斗南花市拿一下。”张三问快递员:“我现在住斗南村北区175号,有两大包,我这边没车,能送过来一下嘛?”
快递员不耐烦:“那你的地址怎么填的花市,你那边不属于我们送的范围。”
“我们刚到这边,不熟,麻烦您了。”张三恳求道。
“好吧,我一会儿给你送过来,下次地址要填清楚。”快递员道。
张三见他答应了,心里忽然松了口气,轻松了很多。他很多次想过自己去花市那边取快递,可能得叫个车,因为有两大包,他一个人去一趟扛不过来,他不想叫清水去,清水扛不动,就算她能扛动,他也不忍心叫她去。但是叫车又得花钱,他又不想叫车了,心想:一个人去跑两趟,累点就累点吧。张三其实不必恳求快递员,因为快递是货到付款,因为还没付运费,他肯定会送过来,不过张三还是从心里感谢快递员,他觉得快递员给他省钱又省力了一回。
过了一个小时,快递员把他的包裹送到他们楼下,让张三下楼签收,张三付了两百多的运费,就把包裹搬上四楼。房总共五楼,他俩租在四楼,楼顶的天台里可以晾晒衣服,房东在楼顶种了一些花草,还养了几只鸡。
他俩把包裹拆开,先把做饭的锅碗瓢盆拿出来,再把之前的铺盖拿出来铺在新租的床上,再在床头挂上一张披散着头发的小姑娘的壁纸,他俩的新家就算是布置好了。他俩坐在床上歇了一会儿,张三和清水商量:“咱歇会儿去云大看看王二?”
清水点点头。
他俩又歇了一会儿,就去旁边的梅子村地铁站坐地铁到云南大学呈贡校区看王二。他俩到云大的校门口时,王二还没出来,他俩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张三见王二从里面出来了,向他招手。王二向他俩走来。清水第一次见真实的王二,真实的王二不善交际,看起来挺憨厚。她和王二打招呼,王二就对着她笑一笑,不怎么搭话。张三和王二拥抱了一下,对王二道:“你学校很大吗?我到了你都还没到。”
王二道:“大得很,我打算坐公交车过来,但一直等不来,我就走过来的。”
张三问:“我靠,你这学校还有公交车?能让进不?”
王二道:“进不了,疫情期间,管得很严,我们进出都需要请假条。”
“研究生学习忙不忙?”
“还好,不过我今天没有多少时间和你聊了,我一会儿就得进去,导师让我帮他干活,你知道的。”王二无奈地道。
“好吧,那你去吧,我们现在住在斗南花市,你去过斗南花市没有?”张三问。
“去过一次,上次跟我对象去那边玩过,还在那买了一些花,那里的花是真便宜,真的是论斤卖,不过当时邮寄回去花了我不少钱,运费贵得离谱,妈的。”
“行,就这样吧,不耽误你了,我俩现在就住旁边的斗南村,租了三个月的房,三个月内,你有空了去我们那搞饭吃。”张三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回学校去忙自己的。
王二道:“好,今天确实有点事,那我就先进去了,过几天管控不那么严了,我出来去找你。”说完就跟他俩道了别,匆匆进学校去了。
他俩看着王二进校去了,清水问道:“现在我们去哪里,回去吗?”
张三挽着她的肩膀,对她道:“去花市转转吧?咱俩还没去过花市呢。”
“好。”
他俩又坐地铁回来,到金桂街地铁站下车,出了站就看到花市了。白天的花市里没有多少卖花的,他俩漫无目的地转着,张三看见有卖百合花的,就想给清水买捆百合。这里百合是按捆卖,一捆大概十支左右,一支上有两三朵百合花苞,价格大概在十五到三十五元之间。阿秋之前去看张三和清水的时候,送了他们两支百合花,一支上面有两个花苞,花苞都没这大,八元钱一支。按照阿秋买百合的价格,这一捆百合在河南大概要卖八十到一百块钱。张三问清水:“给你买一捆?”
清水摇摇头:“不要,咱俩没钱。”
张三道:“没事,这也不贵。”
清水还是摇头:“算了吧,咱也没有花瓶,买回去插哪里?”
“那就去买个花瓶。”张三道。
“算了,买这买那的,到时候钱又不够花了。”清水其实是喜欢百合花的,只是她舍不得花钱,毕竟他俩没有多少钱了。
“没事,我们去楼上看看有没有花瓶卖,便宜的话,买一个回去,都在这里来了,花便宜,得学学插花。”张三笑道。
清水觉得他说得有理,就跟他去买花瓶,看了一圈,二楼三楼有几家卖花瓶的,张三在网上对比了一下价格,发现网上的花瓶要便宜,张三就在网上花了十五块钱买了两个花瓶。清水道:“我们就先不买花了,等花瓶到了再来买吧。”
张三点点头,道:“好。”又道:“对了,明天中午我带你去盘龙区看看我给你说过的阿莺师姐?”
“好,远不远?”清水问。
“有点远,坐地铁得一个半多小时。”
“啊,那么远?听了都有点头疼。不过坐地铁还好,要是坐公交的话,我晕车,真受不了那么远的距离。”
“我上午跟她联系过了,她让我俩明天中午过去,她请我俩吃饭。”
“她请我俩吃饭,那我俩得送她点什么才好,你说送什么好呢?”清水侧着脑袋问道。
“就买一捆百合花送给她好了,你觉得呢?”
“会不会太便宜了?人家要请咱俩吃饭,可不止花这点钱。”
“咱俩现在也没钱买贵的,买一捆百合花,聊表心意吧,困难时期,礼虽轻,情意重。”
“好吧,那就买束好一点的,大概三十块钱一捆那种。”清水道。
“现在买吗?”
“晚上来买吧,我们正好可以来看看晚上的花市,听说晚上非常热闹。”
“好,那我们晚上再来。”张三道。
他俩回去买了点面条,回去煮面条吃,吃完又到花市来买花。果然,如清水所说,夜晚的花市非常热闹,市场里面已经挤满了卖花的人,市场外面也有很多人在摆摊卖花,市场里面卖的种类不多,主要有百合区、玫瑰区、郁金香区、菊花区,卖的都是鲜切花,康乃馨在另外一个专区卖。市场外的种类比里面繁多,不仅有很多奇形怪状的花,还有各种各样没见过的树,藤蔓,芦苇等等,林子里有的,能卖的,都有人卖。有没有人买就不知道了。他俩挤进市场一楼逛了逛,又坐电梯到二楼去,从电梯上俯瞰一楼大厅,厅大极了,一眼看不到头,厅里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鲜切花,人群在花丛中大喊大叫,穿来穿去,像一群蜜蜂。他俩到了二楼,看着楼下,清水对着张三大喊:“花真多啊,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花。”
张三笑道:“今天你就见到了,确实,站在二楼看一楼,真的很震撼,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花。”
他俩又在二楼转了转。二楼是卖多肉的,这里的多肉也不贵。据说中国百分之七十的鲜切花都来自云南昆明,而昆明斗南花市就承包了这百分之七十。他俩随便逛了逛,逛完了又去一楼百合区挑了一捆还全是花苞的百合,清水问老板价格:“多少钱?”
老板答:“三十五。”
清水还价:“三十卖不卖?”
老板爽快地答应道:“好。”清水见老板答应得太爽快,觉得自己应该喊二十,她因此觉得自己亏了。张三在一旁看了看另一个老板的花,然后过来问清水:“看得咋样?”清水指了指选的花,凑到张三的耳朵旁道:“老板卖三十五,我砍到三十,老板很爽快的答应了,我觉得你再砍砍价,二十应该就能拿走。”张三听了就问老板:“二十块卖不卖?卖的话我们拿走,我刚在旁边那家看的,和你的差不多,也就二十块左右。”
老板看了看张三,道:“二十拿不了,二十五,不能再少了,小伙子,我们卖花也不容易,好歹要让我们赚点。”
张三想了想,觉得有理,就对清水道:“二十五可以了,拿走?”
清水点点头。
张三见她点头了,就付了款,把花抱着回去了。
第二天中午,张三抱着一捆百合花和清水坐地铁去看阿莺师姐。因为距离远,中间还要转两趟地铁,张三手里的花抱累了就放在肩上扛着,扛累了又抱着,坐了一个半小时,总算是见到师姐了。
他俩扛着一捆花,穿越整个昆明城去见朋友,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张三后来一直这样觉得。
在坐地铁的时候,清水问张三:“你是怎么认识阿莺师姐的?她之前也是书院的吗?”
“不是,这个说来话长。简单的说,师姐是我在普洱支教的地方认识的,她是学民俗学的,她在云南大学旅游学院上研究生,研究的课题就是研究拉祜族民俗文化,因此她经常往老达保跑。我前年从瑞丽坐飞机去普洱找我的和尚朋友玩,在他的寺庙里住,还记得那是过年的前一天,我在寺庙学吉他,有一对夫妇来寺庙里参观,他们见了我,男的大声对我道:我去,现在和尚都这么文艺了吗?当时我也剃了个光头,他把我误认为是和尚了。我当时在心里骂他:妈的,老子不是和尚。但我还是笑着答道:我不是和尚,我的朋友在这里当和尚,我是过来找他玩的。他双手合十,说了句抱歉,又问我:你是哪里的?我道:贵州的。他又问:贵州的怎么还有这边的和尚朋友?我答:我之前在这边支教过一年。女的问:你怎么想着来这边支教?我答:我比较喜欢这边的少数民族文化,我来这边搞写作,写一些少数民族文化的作品。女的道:巧了,我们在老达保住的旅馆隔壁也有一个是研究少数民族文化的,我可以介绍给你认识一下,你们应该聊得来。她介绍的这个人就是阿莺。我就是这样认识阿莺师姐的。”张三回忆道。
“原来如此,后来呢?”清水问。
“那个女的是吉林电视台的一个主持人,不过退休了,她比较喜欢到处旅游,经常开着车全世界到处跑,她给我讲了很多她在国外旅游的事情。男的还没退休,好像是一个干部,我当时还坐他们的车去看了我之前的那些学生,他们让我带他们在周围的山寨里玩,这个我熟,我就蹭他们的车,带他们玩了两天。”
“我说的是你和阿莺后来咋聊得来的?”清水道。
“是这,那个女的把她微信推给我之后,我加上她微信了,她就说来寺庙找我聊聊,我就在寺庙和她聊了一会儿,她经常到寺庙外面的街上来赶集,但从来没进寺庙来看过,她以为女人不能进寺庙。她问我可以进么?我道:当然可以。然后她就进寺庙找我聊了一些拉祜族的教育问题,因为那个女的跟她说过我在这边学校教过书。我跟她聊了一会儿我的拉祜族学生的学习状况,然后又聊了一些拉祜族的文化,其实我更愿意聊傣族,但她对傣族的兴趣不大。她问我可以进经堂里面拜佛么?我指着我的和尚朋友道:这个你得问他。他点点头,道:可以进,但得脱鞋。她脱鞋进去拜了拜,出来问我:你信佛么?我很信,特别是我结婚后过得诸事不顺的时候,我更信了。我看不出来她已经结婚了,对她道:怎么年纪轻轻就结婚了?她道:我的小孩儿都已经两岁多了,现在天天在跟我老公闹离婚。我觉得她有点好玩,至少她比较真诚,但我没怎么跟她聊离婚的话题,只跟她聊了一些拉祜族的文化问题。那天晚上我们外地来这边旅游的七八个人一起在老达保过的年,之后她偶尔会问我一些拉祜族的问题,我知道的就会告诉她,其实关于拉祜族,她比我了解得多得多。我去年离开云南回学校的时候,在昆明火车站她还和我聊了聊,请我吃了个饭,我和阿莺师姐认识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张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