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澜自知今日之事确实于金山寺的名声有碍,回到禅房,心上难安,左思右想之下,也只想到个不太妙的法子向法海赔礼道歉。
便是为他洗手作羹汤,煮一碗素面。
叶安澜对自己的厨艺十二分的没信心,即便有悟空这一百试不爽的助攻在,这次任何人都救回不了她的厨艺。
不过一小碗素面,浪费成倍的食材不说,还把个厨房弄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
最终连悟空都已经对她不抱任何希望,坐在厨房前的石阶上休息。
叶安澜仍在厨房中捣鼓了一刻钟左右,才顶着个新颖的鸡窝状卷烫头出来,手端一个白瓷海碗。
悟空不用亲口尝试便对那碗面的味道不抱任何希望,只是盼着娘亲能快些对自己厨艺的真实水平有所觉悟,切莫拿着这么个东西到师父跟前丢人现眼。
只可惜他终究人微言轻,只能眼睁睁看着叶安澜自信满满地走到法海禅房门前扣下那勇敢的一响,听得那禅房门从内打开的声响。
悟空终于按耐不住,追了上去。
当叶安澜将一碗黑乎乎已经看出是什么材料做的汤水献宝似的端到法海面前,悟空分明看到一贯清冷无波的师父眉间微不可见地拧起,最终在娘亲亮晶晶闪烁着期待的目光下,说了句:“放下吧。”
看着娘亲无知无觉的笑容,悟空决定还是把自己所观察到的藏在心底。不过小小的他也升起了忧虑,便是:看娘亲如此笨手笨脚,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讨得师父欢心啊?看来不能把一家团聚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娘亲身上。
这是悟空出生至今,唯一的一次忧虑除了吃饭睡觉念经以外的大事。
忧虑的结果是,他以不知道在法海门前蹲了多久,叹了多少口气。等法海推门出来,便见悟空大人似的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口中嘟囔道:“看来往后还得我多帮帮娘亲。”
“你预备帮她什么?”
悟空想也不想,顺口便道:“自然是帮她早日拐师父上床啦。”
转身见了法海冰块似的一张冷面,登时吓得缩缩成了一只鹌鹑,唤道:“师父。”
“去吧,今日起早课加罚两个时辰坐禅。”
悟空原本兴致勃勃,到此刻立即成了霜打的茄子,却也只敢点头称是。
法海走出禅房数步,便见那桃花灵树下挂了个花秋千,而此刻这秋千上正坐个名绿衣翩翩的女子,此人不是叶安澜又是谁。
叶安澜到了此刻才瞧见他,从秋千上跳下,一时仍不敢走近,只远远问:“你气好了吗?”
法海见她一副自知理亏的姿态,便觉好笑,看了眼西边天空刚刚升起一角的月,笑问:“这么黑洞洞的,你在树底下干什么?”
原来白天已经过去,天色不知何时早已暗下来。
叶安澜摇头,走了过来,说:“那棵灵树生得极好,佛光普照。”
近了,法海才瞧见她手心紧攥着截什么,好奇之下,遂问:“手心握着什么?”
她将手摊开来,乃是一枚尚未打磨完全的桃木簪。
法海点了下簪首,问:“这像是只鸟,对吗?”
叶安澜点头,答:“是雁,给你的。”
法海愕然,半晌才道:“什么?青青莫不是在开玩笑,我是用不到的。”
话音刚落,她忽然就气急败坏地转身往自己寝房中走,一壁说道:“你不要,自然有人巴不得,明早李勋上山,我便把打磨好的雁簪给他就是了。”
素闻凡人郎君抱怨女儿家的心思难猜,往往说风就是雨,法海想不到他此生也有幸体验一次。
“那碗面你可曾吃了?”法海跟在她身后,忽然听到如此问询。
他点了点头。
叶安澜似乎暂时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接着问:“还好吃吗?”
法海一时面有难色,最终咬牙道:“尚可。”
她一时反又笑起来,又问:“那若是往后你能每日吃到我的面,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法海心想,出家人不打诳语,却知道若是实话实说,对方必然又要生气,犹豫一阵道:“青青,我已经辟谷了,无需进食五谷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