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朝一日，朕死去，帝国将如何。”声音淡淡，却在李斯心中掀起滔天波澜。

这个问题中，有两个方向。

一为，帝国继承者之选，二为，秦皇欲长生之心。

帝国仅有两位公子，但他却不能发表任何意见，他是嬴政的臣子，这是他身份地位的立场。

而其二，自陛下统御天下，便萌生了寻求长生之道的念头，他对于这些都有些了解。

这是君王的通病也是人性的弱点，纵然长生传说虚无缥缈，鬼神踪迹不显，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偌大的帝国，即便供养几个方士满足嬴政的想法并无不可，虽在臣子间偶有微词，但并非大事。

他却无法表态，他是帝国丞相，皇帝也不可轻辱，不论是支持与反对，都不是他该说的。

嬴政一看李斯踌躇的模样，便料到了他心中所想。

“朕得天机，言：秦二世而亡。”他语气淡然，仿佛随口一说。

李斯面色一滞，眉头微皱，所谓天机是何物，李斯向来不喜怪力乱神。

当即开口道：“帝国如日中天，有蒙恬将军百战不败，天下太平，断无……”

话还未说完，却忽然对上了嬴政锐利的目光，呼吸微滞，却感受到了莫大的压迫。

“丞相打算如此敷衍朕吗！”声音冷冷。

李斯心中一跳，额间微微出了些汗，陛下这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收起心思，捡起心底沉浸的想法，神情肃穆到：“当今天下一统，六国余孽暂不成气候，然，北有匈奴，南有百越，天下并未真正安宁。”

说到这，他声音一顿，望向看不出喜怒的嬴政，叹了声。

“帝国兵力受二者牵制，陛下欲平天下之心世人不知，只知，天下徭役不断，修直道，筑长城，建阿房。每日累死之人无数，天下……已是民怨四起。”

嬴政眸子沉了沉，并未出言。

“倘若……”李斯不敢出言。

嬴政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气势霎时如山似海。

他接着李斯的话。

“倘若，有朝一日，朕死去，有逆贼举民怨而起，帝国将倾，是否如是！”

李斯满头大汗，跪伏于地，这却并非他敢想之事。

“陛下贤明千古无一，江山永固……”

“退下！”冰冷威严的声音在上方响起，直接打断了李斯。

……

走在夜色下，李斯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却想不明白嬴政今日的异于往常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得叹息无言，默默出了这座深沉宫殿。

朱红的梁柱，辉煌的大殿，这的一切都由鲜血铸就。

嬴政缓缓踱步，望天，有些倦有些累。

万古长夜，天地永存，世人与草木何异。

在未见神迹之前，嬴政尚能平心静气，但此刻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平息内心对于长生的渴望。

他不甘这江山碎裂，他不甘化作黄土一抔。

手掌中灵界天球散发出一缕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