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凡人行持正道,遇到鬼祟之类,人多是降运大病一场,而游魂野鬼本就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受人冲撞,极易消弭。
因此,除非有了嫌隙仇怨,野鬼轻易也不敢犯。
按理说,这种角色的野鬼偶尔上身,也只是图些元宝蜡烛,衣裳香火之类的东西就会自行离开,为何强占生魂之躯不愿离开?
看了眼天色,日已西沉,江舟年也不再啰嗦。
坐在床头凳子上,从褡裢中掏出一三角符,焚化后给自己冲服。
随后一幕惊呆众人。
只见江道长右手掐诀,嘴里吐出来的话呜噜呱啦,抑扬顿挫,竟然不再是众人听过的任何言语。
众人还在奇怪,没想到,赵家儿子儿媳却有了反应,叽里咕噜回应起来。
刚开始江舟年面色和缓,交谈没多久,江舟年语调愈来愈急,面露怒容,最后甚至站起身,呵斥起来。
话不投机,江舟年冷着脸一把解开绳子,退出来,再次喝了口水,让两人扶着赵家儿子出门。
二人前去床头搀扶,赵家儿子不再抗拒,顺从起身,颤颤巍巍走出大门,朝西走去。
没多久三人回来,说起赵家儿子刚出了大门,没走几步摔了一跤,人也清醒过来。
江舟年点点头,奈何附身赵家儿媳的野鬼谈不拢,真是好胆!
江舟年有些生气,本着出家人慈悲为怀,可怜对方山野孤鬼,无人祭祀,寒暑相侵,饥来渴往,不甚凄惨。
想着先礼后兵,好意劝说,怎料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江舟年走出里屋,看了眼人群中一妇人,这妇人是本村有名的神婆,奉的是民间信仰的紫姑。
“情况也确如赵这位所说。”
“应该是半路碰上野鬼了,一个饿死鬼,一个讨吃鬼。”
“你儿子身上的饿死鬼已被我吓了去,夜里在十字路口供些吃食,烧些纸钱就行。至于你家儿媳……”
江舟年皱了皱眉,听刚才野鬼所说,这事儿也事出有因,怨不得人家。
三日前回家路上,他儿媳半路尿急,见四下无人,也没注意地方,在路边草丛里蹲身解带,恰好污到树下纳凉的讨吃鬼。
这讨吃鬼生前是个游方唱戏的戏子乞丐,靠唱些莲花落,戏曲番目讨些吃食。
终究还是饿死路旁,她死后,也还是只讨吃鬼,每年只有在县城大规模祭祀孤魂野鬼时,或是跟其他游魂野鬼抢些活人祭祀先人的香食纸钱才能饱一顿。
这日正在树下纳凉,被妇人小解波及,心下恨恨,这才起了作弄心思。
按说惩罚,这几日赵家儿媳已被折腾的不得安生,怨仇已报,可自行离去。
谁料这野鬼附身活人,有了活人感触,见生人粗茶淡饭也如山珍美味,竟然起了贪恋之心,任凭恐吓,不愿离开。
有意思。
江舟年心里思索,他虽是有斩鬼符,可书上都提醒,该符分形灭神,最是狠厉,非罪大恶极,用之慎之,恐伤阴德。
这野鬼虽然入户为祟,可惜未伤人命,倒不至于分形灭神地步。
正思索如何驱鬼,突然脑子一亮,计上心来。
江舟年叫来赵老汉。
“我虽有法除鬼,可一来你儿媳失礼在前,二来我法术太过,有伤天和。”
“不过我另有一法,你可照我安排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