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诃龢如坠冰窟。明明,明明!……他已经打倒了一切敌人,甘美的胜利果实却顷刻之间化作了致命的毒药。他不能接受!如果林綦一开始就是他父亲的人,又为何要帮他杀了肖豨肸?如果不是,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他父亲又是如何知道了这一切并收买了林綦?在此之前,肖家的财权就大半由他掌管,他父亲那昏聩的病鬼又怎能拿出条件让林綦背叛?按林綦之前吃河豚的比喻,如果说他预想过的失败是吃河豚中了毒,那这种情况就是厨子抡刀砍人。
如果不是手脚已经被缚,要让肖诃龢相信会发生眼下这种情况,他只会觉得提出的人可以去教袁凌扮疯。他肖大少一向自诩城府深沉,岂能落到这种毫无反抗余地的境地?
“肖诃龢,背叛可耻,也是最有威力的武器。”林綦将剑擦到锃亮,转过头来,斜眼瞥着他,“我想原先你就很懂这个道理的,不过在自己身上遭遇,体悟想必更深了些吧。”
肖诃龢已放弃了思考,闭了眼,不理会他。
剑锋擦在他的脖子上,彻骨的寒让肖诃龢不禁打了个哆嗦,眼睛闭得愈发紧了,人也微微发颤。
“把眼睛睁开。”林綦冷冷道。
肖诃龢仍不理会。剑刃划破了他的皮肤。他疼得直吸冷气,最后还是听话睁了眼。
林綦的脸居然已悄无声息地凑到了他面前。肖诃龢吓得瞳孔一缩,身体直往后仰,连带着椅子也往后摇了摇。
“看着我的眼睛。”林綦道。
肖诃龢照做了。跟刚才主动与林綦对视不同,他的眼神明显的发晃。
“听说你跟人谈生意时,很喜欢用这种小伎俩嘛。”林綦冷笑,目光摄人,“看在你跟我也挺合得来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吧。怎么样,还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什么事?……”肖大少迷茫了。要说现在想让他办的事,那肯定是有的,但总不能说把自己放了之类的吧?
“肖大少也有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么?嗯?不要瞻前顾后了,我没时间给你浪费!”剑,又深了一分。
血自脖颈渗出,刺痛的感觉更深了。
但这次肖诃龢反而没有在意难忍的疼痛。听着林綦挑衅般的话语,肖诃龢突然发觉他从林綦的眼中看到了些什么,是他自己的倒影。
说到底,也不过是死路一条了!他肖诃龢堂堂肖家少爷,隐忍了一辈子,死前岂能窝囊?
肖诃龢仰头一笑,道:“我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我要那老登死!哈哈,我既然要死,那我宁愿这肖家也给我陪葬!哈哈,不是我肖诃龢不敢要,是你林綦这废物没能力给!但是你们想要我一条命,你肖大少我还是给得起的!”接着他挑衅地重新与林綦对视,头往剑刃的方向偏去。
林綦挑挑眉,笑道:“挺好的玩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你好好考虑。”
“考虑?呵呵,好啊。”肖诃龢垂头,貌似是认真考虑了一会,随后猛地抬头,对着林綦的脸狠狠啐了一口:“你当老子在跟你开玩笑么?听不懂人话的废物,那老子再跟你说一遍,我要整个肖家给我陪葬!要那老登的头给我当夜壶!懂了吗?!”
林綦收起剑,后退几步,抹了抹脸上的口水,随后竟哈哈大笑起来:“好你个肖诃龢,死到临头不知悔改,真他妈的是个十足的无耻之徒。狗东西,你给我等着吧!”然后他还是大笑着,踹开门出去了。
肖诃龢懒得想他出门做什么,闭上眼等死。
片刻,林綦提着一个人头回来了。他哈哈笑着,将那人头垃圾般扔到肖诃龢脚边。
“肖大少,您要的夜壶!现在虽没到晚上,你对着这个撒尿也不是不行。”
肖诃龢忍不住睁开眼。虽说他自认连赴死的准备都做好了,但定眼一看,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吓得瞳孔紧缩:
“你!……你把他,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