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叮，叮，叮……一到达普雷斯顿的老房子，夏洛特就拿起了工具箱和一块边缘粗糙的废旧木板。将木板对着盖在窗户的大洞上，扶住长钉，举起锤子敲了下去。

“你们也不要愣着。把窗帘拉严实，把镜子和带有玻璃的柜子盖上。”她一边敲着铁钉一边对两个年轻人说，“现在，一切可以视作镜面的东西都可能存在风险。”

很好，她听见那两个年轻人奔走的声音了。

“……他是谁？”阿兰移开花瓶，扯下桌布，盖在屋子角落的落地镜上。

夏洛特继续捶着木板，没什么表情地回答：“一个序列五的‘怨魂’，可能是玫瑰学派的人。你们看见他的脸了，你对他的印象如何？他的穿着是什么样的？”

阿兰沉默了一会，才回答：

“他……他长得不错，却让人很不舒服，但你就是想多看几眼……他不像人……他的眼睛很奇怪，肤色惨白，像死人一样……他一身黑色，戴着一顶三角帽，明明是夏天，却把自己裹得格外严实……就像刚参加完一场非常严肃的葬礼……”他的表情变得很古怪，“……他很有价值？他的身上有东西很有价值？”

唉，看来他真的被吓住了。夏洛特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锤子——木板已经钉好了。不过也正常，阿兰的心理状态没有他的年龄那么成熟，这与他过去的经历有关……总是用强势的语言动作来遮掩他的脆弱，欺骗他人，也欺骗自己，以稳固自己的安全感……总是喜欢逞强。哪怕不知道“玫瑰学派”，也要表现出一副我都解了的模样……唉，未来他会被被好好治疗的……

能力像是玫瑰学派的人，有似乎与死亡有关……

她那时只看见一片黑色，粘稠却仿佛没有厚度，混乱而污浊……眼前一片模糊……

那个“人”很危险，但又不一定会给她带来危险……可能隐藏着打开通往她所渴望的道路大门的钥匙……

“他”很不纯粹……“他”……

最好不要看那个“人”，特别是他的眼睛……

“嗯，那条途径的序列六叫‘活尸’……吕克，你呢？”真正的原因远不止这个，特别是“有价值”……然而多想无益。

这位外貌与十九岁不符的年轻人粗犷的声音颤抖着：“看见他的时候，一切好像慢下来了……我感觉几乎不能思考……”

吕克或许胆小，但他没有表面上那么怯弱。只是是他习惯性地服从于“权威”，在许多时候选择自我放弃。他会以那种可以被阿兰接受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担忧，这可以给他更多安全感……他们就像是彼此的镜子……

而“不能思考”，更像是思考变得缓慢了，就像是受到惊吓而愣住的人一样。

她点了点头：“我也有类似的感觉。阿兰？”

“……有一点吧。”

思考变得缓慢……恐惧……范围影响……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了几张报纸在她面前闪过——“小提琴的魂灵”、“天之画”、“水中仙子（奥菲莉娅之死）”、“白金与红的婚礼”……一些极富艺术性和冲击力的死亡……它们都是凶杀案……像是拼命在向观看者展示什么……逝者的一生，他们的追求，以及最后的选择……

一种仪式？狂热的死神信徒？

“好。”她拍了拍手，在小沙发上坐下，“你们现在都坐到沙发上，我们好好谈谈。”

两个年轻人看了对方一眼，僵硬地在长沙发上坐下。

“先告诉你们，现在暂时是安全的，没必要那么害怕。这栋房子之所以能在这个古怪的地方存在多年，它自身是有一些特殊之处的。我们都要感谢普雷斯顿老夫人。

她静静看着两个年轻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吕克又习惯性地抓住了安留给他的项链灵摆。阿兰又开始绞手指，用鞋底敲打着木地板……

她的视线转动，来到茶几上——那些他们带来的各色珠宝和物件被压在靠枕之下……她又将目光投向墙面上已然积灰的空相框，缓缓叹了口气：

“命运无常啊。”

你并不总是幸运的，反而总是遭遇霉运，但残酷的命运依然会在你绝望的时候拉你一把，就像它会看着逃出餐刀的鱼儿在泥浆里扑腾……

她觉得有自己心里种说不出来的烦躁感。

“你们直接说说你们是怎么捡到那个锡杯的吧。你们经历了什么？”

一段窒息的沉默后，吕克开口了：“对不起，夏……奥斯特女士。我们拿了死人的东西……”

啊，死人。

“什么样的死人？在哪里？”

吕克低下了头：“离金夜莺庄园不远，大概走十几分钟的路……”

“……是什么样的死人？”

好啊，离那个明显有问题的金夜莺庄园不远。

这次是阿兰开口：“一群死人。一个有钱的女人，带着仆人，坐着马车。等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死了。”

他越说脸色越苍白，夏洛特只觉得更加烦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