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深夜到破晓，雪下了整个后半夜，到天色全亮的时候才停住，宣德殿外尽是雪人。萧如凤拖着有些疲倦地身子站起来，让人去看看太后林氏起了没。

熬了一宿，她的脸色发白，似乎这一夜老了不少。

随身侍奉的宫女领命而去，萧如凤去偏殿简单梳洗了一番，揽镜自照的时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她把垂在脑后的头发拉到身前，确确实实地在那乌黑似墨的头发里看到了其中夹杂的灰白色，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后，不惊不怒地闭上了眼睛。

“把头发挽起来吧。”

她低声吩咐为她梳妆的宫女，那宫女显然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对萧如凤这白了近五分之一的头发不敢下手。最后还是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将那名宫女从紧张中释放出来。

“我来吧。”

叶昭仪一踏进偏殿就看到一个小宫女僵立在萧如凤的身后，那遮掩不住的斑驳发色让她愣了一会儿后，便主动上前要求帮忙。

她一个昭仪虽然位分不如皇后尊贵，但也不至于跟一个伺候人的小宫女相提并论，而那小宫女听到她出声，虽然很是感激，却也不敢在萧如凤没开口之前让她接手。

萧如凤看着镜子里照出来的叶昭仪的身影，抬手挥了挥，示意小宫女不用忙活了。

“叶昭仪起得这么早？”

叶昭仪放低身段来服侍她，萧如凤并没有感觉半点不适。她知道叶昭仪这是找机会跟自己套近乎，而她也确确实实有些话跟叶昭仪说说。

叶昭仪从小宫女手中接过梳子，一边动作轻柔地将萧如凤一头漂亮的长发梳到底，一边夸赞。

“殿下生得好看，不愧是上京第一美人。”

萧如凤听到这话笑了笑，接受了叶昭仪的恭维。

“昭仪也不差。珮儿长得这么好，昭仪功不可没。”

乍听到萧如凤提起李珮，叶昭仪一愣，随后有些小心地附和。

“珮儿长这么好，也是李家的福气深厚。他随皇上，昨儿个太后殿下也觉得他像皇上小时候。”

叶昭仪句句不离李家、不离李晟、不离太后林氏，萧如凤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所以也很干脆地把话挑明。

“叶昭仪，本宫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本宫若是膝下有个一儿半女的，也不至于把李珮拖入这场旋涡中。当然，本宫也可以向你保证，会尽量护他周全，你可安心？”

“安心安心，如何不安心？”

叶昭仪听到了萧如凤的保证，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如果萧如凤真的容不下她们母子俩的话，昨晚她们就跟着李晟一起去了，活不到今天早晨。

经过了昨晚一整夜的思考，叶昭仪也有了些转变。

原先她是没想过皇位权力这些事儿的，但现在既然机会放在了她眼前，她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儿子李珮牢牢地抓住了这次机会，哪怕必要时牺牲自己都无所谓。

女子，为母则强，为了自己的孩子，她可以做出意想不到的事儿来。

想通透了，叶昭仪抬手挽起萧如凤的长发，极为灵巧地将那些灰白的发丝藏进了发髻之中，让那些白发看着没那么扎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