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风,整个队伍安静的行进着,除了偶有马匹打着响鼻。
过了北城门,路上又加入进来二十来个农夫,这是用来做杂活与照顾驽马的。
陆尘被这萧瑟的气氛感染,也没了谈论的心思,只在心中默默推演着符箓画法。
他突然感觉脸上一凉,抬头看去,铅灰色的天空中纷纷扬扬,飘撒着如同木屑一般的雪花。
“下雪了。”陆尘轻声自语。
队伍响起了一些杂音,开始变得窃窃私语,又走了一段路,声音变得大了起来。
陆尘听的不真切,大多都是些家长里短,互相托付照顾的话语。
很快又被伍长什长弹压下来,不许交头接耳。
陆尘知道,这是战争前的恐惧。
这里没有什么百战余生的老兵,只是些为了混口饱饭的民壮。
面对未知的行程,即将到来的杀戮,恐惧、害怕或者兴奋,都是正常的情绪。
人是群体动物,恐惧与害怕绝不能在队伍中传染开来,否则容易发生营啸事件。
走走停停,驽马不是战马,多用来做脚力驼物,速度只是与人不行稍快,骑乘只是省些力气而已。
中午吃过干粮清水,农夫牵着马匹去喂马,陆尘他们十人聚在一起,互相拍胸打气鼓励。
这时候没有尊卑和上下,有的只是即将到来的杀戮与紧张。
人被杀就会死,混战中尤其更胜,大家都对自己的武艺有信心,但混战中,不知哪里捅刺过来的长矛便能要人性命。
短促的竹哨响起三声,众人又纷纷上马,继续赶路。
北风打着呼哨在树梢号叫,犹如恶鬼催命一般,雪下的越发密了。
陆尘裹紧身上的棉衣,大家肩膀晃动间,已经能看到薄薄一层碎雪。
坐在马上不动弹,感觉越发冷了,陆尘下了马,牵着缰绳步行,有冻得受不了的也纷纷学样,最后都头下令全体下马步行。
人躲在马侧,佝偻着身子,将全身的衣物裹紧。
雪落在地上融成水,又被鞋子踩踏成泥浆,一脚接一脚,很快便成了烂泥路。
溅起的泥水很快又打湿鞋子和裤脚,冻得人腿脚僵硬,迈不动步。
就这般煎熬着,终于离靠近匪寨的官道只剩一里路了,到这里便不能再前行。
几个路熟的农夫,自告奋勇钻进路边林木,找到了一处背风的山窝窝。
天色将晚,大家将马匹赶进山窝子,清理出一块晚上休息的空地,又捡来干柴,架起铁锅,生火烧了热水,各自分了就着干粮吃下。
民壮们纷纷动手拾柴,又点了几个火堆,将白天打湿的鞋袜,裤脚和棉衣靠近烘干。
脚臭汗臭和其他奇怪的气味混合着,弥漫在空气中。
民壮似乎早就习惯这种气味,闻到了反而觉得舒心,小声打趣着将衣物烤干穿了,靠着火堆睡下。
只留下明日无事的农夫照看火,不多时,整个山窝子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来。
……
第二日一早,吃了早饭,留下农夫照看马匹,其他人整理好行装,开始向着匪寨进发。
陆尘冯四两人打头带路,身边跟着四个民壮用扁担两两一组,抬着六十斤重的铁甲跟随。
下了一日一夜的雪,到天明时分才止住,山路被冻住,虽不泥泞,却也湿滑难走,众人都走的小心翼翼,留心注意着脚下。
雪虽然停了,但天空仍然阴沉沉的,北风也不见丝毫停滞,在山林间呼哨狂号。
匪寨的寨门上,有一个小个子缩在背风处“站岗”。
其他人要么在大头领的屋子中喝酒吃肉,要么躲在房间中睡大觉。
底下的土匪抽签轮流看寨门,他抽签没抽中,却被那个抽中的大个子给“换”了。
只得苦着脸,在这大雪天出来站岗盯梢。
刚出来时他还三不五时巡逻一下,很快呼啸的寒风便将他身体不多的热量带走,哆哆嗦嗦的藏在背风处咒骂。
想到大头领屋中的酒肉,烤着暖火,喝着热酒,吃一口流油的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