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元忠坐在火车上的时候,正是一个艳阳天。他靠在窗前,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等待发车,这时窗外突然飞来了一只小鸟,是一只麻雀,嘴里还衔着一段小树枝,正好停在这扇窗前,四处张望。
“麻雀衔枝,是个好兆头!”葛全也看到了小麻雀,给李元忠递了一瓶水,笑道。
“你瞎掰的吧你!”李元忠接过水瓶,也笑起来,表示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
葛全说但凡出远门,遇上动物送行都是好兆头,管他麻雀还是喜鹊。
车子快开了,那只麻雀将叼着的树枝放到了窗沿上,展翅飞走了。李元忠望着那段小树枝,陷入了沉思。葛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他在想什么。
他叹口气道:“我在想那个鬼童到底是什么来头。”
葛全啧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上面有一道新的伤疤,就是那晚金鬼童留下的,现在回想起来还隐隐作痛。
“那小玩意真的太猛了,我的手差点就被它整条砍断,要不是你出手,我当场就嗝屁了。”葛全回想起那个晚上还有点惊魂未定,“说起来你的那个小娃娃也一定要用树扎的么?你就不能用水泥啊或者金属啊也造一个,手一撕就碎了,你看看多尴尬。”
李元忠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目前他只得到木元力,也只能操控木鬼童,或许等拿到金元力就能造出和那个金鬼童一样厉害的娃娃了。
葛全继续说:“这次前往西宁其实我还有一个担忧的地方,就是那个蛊……”
过肩龙只和葛全交过一次手就给他身上下了蛊,很快就发现了他的踪迹,只怕要是现在他身上还有这种蛊,那么恐怕还没有到西宁,就又会被对方盯上,到时敌暗我明,就更糟糕了。
李元忠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过肩龙曾经说过这种蛊毒只他特有,他一死说明蛊毒就自动解除了,现在葛全身上应该是干净的。李元忠分析道:“据我了解,蛊毒这种巫术一般要有身体接触才能给对方下蛊,那个教主现在还没有见过面,隔空给你下蛊的几率很小,否则他就不需要雇佣过肩龙他们来谋杀你了。至于那个金鬼童……过肩龙撕碎我的娃娃时曾说,那个教主在监视他们,可见金鬼童的任务并不是杀你而是监视,只不过正好撞上我们在场,所以才动了手。”
葛全想想也是,悬着的心放下了半截:“如此说来,那封玉楼的死是不是也是金娃娃干的?他喉咙的刀伤和金娃娃的很类似!”
李元忠点点头:“老管家林老伯说过封玉楼去过西宁,可见他的确很多年前就被对方下了蛊,所以他一上路就被对方监控了,半路就用金鬼童杀了他。封玉楼的黄金都从教主那来,黄金又有诱惑人的功能,啧,这很像那种传销组织,那个教主一定想通过各级的分销商来达到什么目的,而这个目的是……”
“一定和那个仪式有关!”葛全接上了话茬。
两人对最近发生的事梳理了一遍,顿时对整个案件已经有了些眉目。
葛全翻了翻自己的手机,看到了同事发来的信息说:“前天华山那件事,警方到了现场只发现空空的一栋楼,虽然现场很乱,但是他们没有发现被害人,只是缴获了一大袋毒品,现在在查屋主是谁。还有那个报案人,报案用的是一个八十岁阿婆的老人机,但不是阿婆打的报警电话,具体是谁还未知。”
李元忠冷笑道,那还用查,不就是那个教主吗?葛全把手机伸过来贴上他的耳朵说:“这有那个报案人的报警录音,你听听。”
李元忠听到了一个很沉闷的声音,还有咕嘟咕嘟的声响,好像在水里打的电话一样。
葛全说:“是不是很奇怪,这个声音我们先记下来,到时可能会用得着。”
列车开了,载着两人从一座古城前往另一座古城。四个多小时之后,列车停在了西宁车站。
XN市可是古“丝绸之路”南路和“唐蕃古道”的必经之地,自古就是西北交通要道和军事重地,素有西海锁钥、海藏咽喉之称,也是世界高海拔城市之一,有两千多米。李元忠和葛全下车的时候,走路急了点,一会就感觉呼吸急促,差点喘不过气来。这个城市还很漂亮的,可是两人都没有心情闲逛,只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匆匆上路了。本来葛全还打算租车前往,但是考虑到高原反应还是作罢,最后乘了辆大巴前往了花石峡镇。
花石峡镇是一个主要靠畜牧业为生的镇子,从车里一眼望去,能看到广阔无垠的草地,还有成片成群的牛羊。行驶了四个多少小时,两人终于到达了镇上,一下车却被一股大风刮得东倒西歪。
“天啊,好冷!”两人的功课没有做足,身上还穿着薄的衬衣,幸好带了冬衣在行李里,赶紧翻箱倒柜裹起来,否则要被冻晕在路边。葛全尤其怕冷,将衬衣毛衣风衣冬衣裹了一大堆在身上,看起来像个粽子。
“嘿,兄弟,你们是来旅游的吗?”旁边路过一群牛羊,拿着马鞭的藏民看到两人狼狈的模样十分好笑,热情地上来询问。
李、葛两人点头称是。
“你俩来的不是时候,这几天刚下了雨,冻得紧!”那藏民指了指不远处一处低矮的平房道,“央拉家有茶有饭,你们可以去避避风头。”
两人谢过这位藏民,风尘仆仆地往那片平房去了。
低矮的平房是一片民宿,两人点了一大盘手抓羊肉、牛杂汤和酥油茶,一通胡吃海塞后才让身子暖和起来。葛全拿着牙签开始剔牙,顺口就问店里那位叫央拉的女老板有没有听过一个叫江内的地方。
央拉是一位中年妇女,长得蛮好看,身材很丰腴,有一头自然卷,像是宽版的水仙花,她自己的带着一个约才四五岁的孩子,但看样子在花石峡镇却呆了有些年头了。央拉给两人添了些油茶,思索了片刻说:“江内可不知道,我们这是河内。”
“什么是河内?”
央拉笑起来:“你俩出来旅游都没有做攻略的么?这里是黄河的源头,有些人叫河内。江内应该是指长江或者澜沧江的源头。三江源你们知道不知道呀?”
李、葛两人对望一眼,李元忠赶紧拿出了手机,发现原来三江源就是指我国长江、黄河、澜沧江的源头汇水区,这里可说是“中华水塔”,是三大母亲河的发源地。
朱元璋这时像想起来什么,对李元忠说:“宝华大师说过那些黄金不是纯粹的庚申,而是壬申或者辛丑,金生水,水的源头来源于金,三江发源地里一定蕴藏着一块饱含金之力的矿藏,而能同时作为三条江系的源头,这金之力看来可不简单,那一定就是壬申!”
李元忠表示明白,于是主动付了餐费,又格外给央拉一百块钱,问到:“那请问这江内要怎么走?”
央拉收了钱,喜上眉梢,却没马上回答,而是奔出门去。就在民宿的对面有一辆货车,车前有几名男子正在把牲口赶到车上去,央拉冲其中一位正在装羊的高大男子叫到:“加西,加西,你过来!”
那个叫加西的男子和身旁人说了几句,丢下手里的活就赶到民宿门口,粗声粗气地叫到:“美丽的央拉,你唤我?”
央拉白了他一眼,指着屋里李元忠两人道:“这里有两位中央来的客人,想去江内,你整天开着那破车号称走南闯北的,肯定知道,带他们去!”
中央?李元忠和葛全惊讶地对望,心说咱们啥时候成中央的人了?
叫加西的男人也吃惊地望着两人问:“两位同志,你们是从哪里来?”
“我……”还没等李元忠说话,葛全抢先回答:“BJ!”
淳朴的加西冲上来一把握住葛全的老手,激动地说到:“BJ的同志你们好!你们要去江内?是来考察的吗?我们欢迎啊,你们吃好了没?我去准备一下,即刻就带你们去。”说着一溜烟跑出了门外,往他的货车飞奔去了。
李元忠瞪圆了眼问:“现在不是都流行叫帅哥的吗,怎么还同志?”
央拉噗嗤笑起来,像草原上一朵花:“这加西是个根正苗红的老实人,他原来不是本地人,爷爷辈才到这里的,说起来还是忠烈之后。他人极其老实忠厚,虽有点木讷,但绝对是可靠,他一心想去首都BJ看看,可是被这里的牛羊框住了。我看这位警爷也不是坏人,所以才说你们是BJ来的,你们可别欺负他。”
这回轮到葛全吃惊住了:“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央拉笑而不语,不理两人,自顾自地抱起孩子走到里屋去了。
两人走出民宿,李元忠埋怨葛全,肯定是枪没藏好,露出来被人发现了。葛全说休假出来带毛的枪,唯一的枪在裤裆里呢。“那娘们敢一个人开店,没两把刷子怎么能行,一定鬼精鬼精的,这里的人不见得人人都那么淳朴,我们可要留个心眼。”葛全边抽烟边说。
加西已经装完了一车的牛羊,又把驾驶室的座椅都擦拭了一遍,才将李、葛二人招呼上了车,油门一踩,带着二人驶离了花石峡镇。
路上加西侃侃而谈,先说自己是这个镇上唯二的司机,送牛羊送货都要找他,又说说两人来错了地方,江内其实不是一个地名,毕竟三江源地区很大,而且大部分都是国家保护区,平时不让人进,人们只能居住在几个指定的区域,江内泛指长江或澜沧江发源地一整片区域。
“不过呢,我毕竟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三江源大大小小的事还是知道很多的!”加西兴奋地鼓吹起来,“在花石峡镇朝北大约五十公里,有个村子,我在那边加过油,就听那些人自称村子叫江内,所以如果非要找某个村镇的话,我想两位应该就是要去那里吧。”但是加西又说了,那个村子很奇怪,他不喜欢那个村子,平时就算绕路也不愿去那里。葛全问为什么。他说:“那村子不让人吃饭睡觉,除了加油站什么都没有,没有饭馆,没有旅店。我上次车子抛锚了,想住一晚都不行,还是连夜叫人来拉走的,他妈的,不知道那些人搞什么鬼,神搓搓,排外得很!”
李、葛二人沉默不语,心说排外就对了,那八成江内就是那个村子,他们找对了地方。
一个小时之后,加西带着两人来到了距离江内村一公里的地方。
“你们确定要在这个地方下车?”加西停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问,“那村里可不让过夜,你们晚上要怎么办?而且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考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