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朱载坖起床,对杨锡说道:“告知先生,就说我今日身子不适。”
杨锡面露难色,“殿下最近告假次数太多了。”
“你觉着先生教授的学问,和表叔教授的如何?”朱载坖打个哈欠。
“长威伯的学识,奴听了都觉着茅塞顿开,自然是极为高妙。”
“那我还去作甚?”朱载坖走出去,伸个懒腰。
“顺带,去表叔家蹭饭。”
到了蒋家,门子开门见是他,也不说诚惶诚恐,更没有当初那等惊喜之色,仿佛是邻居家的少年来串门。
“殿下早。”
“早。”
朱载坖进去。
“孙重楼!”
一声女子的娇喝后。
咻!
一个东西飞了出来。
朱载坖惊愕,却呆呆没动。
“殿下!”
杨锡惊的三魂六魄齐齐离家出走,下意识的挡在朱载坖身前。
啪!
朱载坖这才回神,走到杨锡身前,见他脸上黏着一坨东西。
这东西青色的,热气腾腾。
好像是……滚烫的糍粑。
“嗷!”
杨锡的惨叫声中,窦珈蓝上前,羞得脸红,“得罪了。”
孙重楼在边上得意洋洋的道:“就凭你还想扔中我?下辈子吧!”
蒋庆之正在吃早饭。
看到朱载坖,蒋师傅很不满,“伙食费是不是交一下。”
朱载坖厚着脸皮坐下,“弄了饭菜来,多弄些,昨晚我可是没吃饱。”
这娃特意空着肚子来蒋家蹭饭。
至于伙食费……
“表叔,我穷啊!”
朱载坖开始叫穷。
蒋庆之听的头痛,摆手,“停!”
朱载坖一脸得意,“快些!”
早饭主食是青团,里面包着几种馅料。
朱载坖一口咬下去,一股子清香在嘴里炸开,他看着表叔,一脸求知欲。
“艾草。”蒋庆之看着他,心想,这娃来的正好。
他需要一人来当夏言请罪的媒介,裕王再合适不过了。
艾草的清香后,便是味道丰富的馅料。
朱载坖咽下青团,“美!”
“吃了表叔的好东西,总得做些事吧!”蒋庆之斜睨着他。
“表叔只管吩咐!”朱载坖就差胸口碎大石了。
蒋庆之说道:“听闻陛下准备令人去诏狱呵斥夏言?”
嘉靖帝是骄傲的,就算是要弄死夏言,也会先让这位老战友心服口服。
“是,好像准备派個身边人去。”朱载坖喝了一口小米粥,舒坦的决定没事儿就来表叔家蹭饭。
“你去!”
“啥?”
“你屁事没有,那么,就跟着去一趟。”
“为何?”朱载坖不解。
“见世面。”蒋庆之说道,“你在宫中坐井观天多年,不知天高地厚。去看看诏狱,对你有好处。”
“听闻很臭。”朱载坖不乐意。
“臭,伱才会有敬畏心。”
朱载坖哦了一声,觉得这是表叔安排的功课。
回到宫中,他去请见嘉靖帝。
“去诏狱?”
“是。”
隔着一堵墙,朱载坖说道:“儿臣最近时辰出宫,越发觉着以往坐井观天。”
“那为何要去诏狱?”
“表叔曾说,人要有敬畏心。儿臣觉着,自己少了这个。”
当看到诏狱中那些人犯的凄惨后,敬畏心就会油然而生。
“也好。”
等裕王走了之后,嘉靖帝说道:“太子在,老三老四就该老实些。朕一直担心他们兄弟相残。敬畏心,敬畏心……”
黄锦看到嘉靖帝神色复杂。
好似怅然,又好似愤怒。
“庆之这娃……”嘉靖帝闭上眼,“让朕,为难。”
……
“陛下令人去诏狱呵斥夏言。”
消息传到了直庐。
陆炳和崔元去寻严嵩。
“我刚知晓。”严嵩老脸潮红,觉得今日总算是能快意恩仇了。
“陛下这是要杀人诛心!”崔元阴笑道:“先令人把夏言的罪状一一指出,令他哑口无言,随后下令处死……老陆,陛下会如何处死他?”
陆炳的呼吸有些急,他想到了那年自己受贿的证据被夏言拿住,他跪在夏言身前,苦苦哀求的屈辱,不禁双拳紧握。
大仇得报!
大仇得报!
他一字一吐的道:“西市,斩首,悬首示众!”
“痛快!”
严嵩大声道:“去,拿酒来!”
陆炳也一反谨慎的姿态,“今日,当痛饮。”
崔元却最冷静,“二位,蒋庆之还在,莫要得意忘形。”
“今日之后,当痛打落水狗!”陆炳笑道。
……
李敬在诏狱有些神不守舍,想着昨夜的那一幕,不时欢喜,又不时后怕。
“李百户,宫中来人了。”
李敬一怔,起身出迎。
来人竟然是嘉靖帝身边最得用的内侍黄锦。
“黄中官。”李敬赶紧上前行礼。
“带咱去见夏言。”黄锦冷冷的道。
“是,黄中官,请。”李敬侧身,准备带路。
黄锦却避开一步,侧身,看着身后的少年。
“殿下,请。”
殿下!
李敬心想,这是太子?
不对,太子出行不可能这么简单。
那么便是两位皇子之一。
事儿,好像有点大。
锦衣卫副百户李敬,有些激动。
也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