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渔晚舟每日站桩练步,写字画画,偶尔趁闲暇时光,在山间漫步玩耍,已然习惯了此间生活。
忽忽过了三月有余,时已腊月。此处山高地冻,风寒如刀,刚一入冬,天上便扑簌簌地飘起了雪花。不出一夜,山间已铺满白茫茫一片,晃人眼目。当真是粉铺玉砌,银装素裹。
渔晚舟生在雾江之畔,那里地势较低,冬日虽湿寒,却从未下雪。他每每远眺江对岸一排排雪白山巅,早已心向往之。如今身在其间,自是喜不自胜。
时至今日,他才真正感受到练习“吞天蛤蟆相”的好处来。
屋外天寒地冻,然而经过每天不间断地站桩敛气,他的丹田之内真气满盈之感,已日渐明显,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热流输送全身。以前过冬恨不能裹着棉被出行的他,如今只穿一件普通长衫,竟不觉丝毫寒冷!
而“砍瓜切菜步”同样让他受益匪浅。他熟能生巧,已将场地从厨房中移至山谷,步法变换了然于胸,闪转腾挪间,每一步或远近、或高低,全由他随心,兴致盎然时,自觉如今就算在万花丛中穿梭,也能片叶不沾身。
这期间,他曾尝试以脚将厨房中的足印擦去,但地面坚硬,哪里抹得动分毫?心中更加坚信,沈先并不像表面这般简单。
过得数日,山间风雪渐停。渔晚舟好奇心已过,面对日复一日的重复练习,不禁心生无聊之感。
夜里躺在床上,蓦地想起《心箭术》来。当下从怀中摸出书册,望着扉页上的那行小字,心头百感交集。呆呆出神片刻,再翻向下一页。
上面字迹只有米粒大小,书写工整,不似扉页那般随意。渔晚舟一眼便看出,这些字均是出自那个让他既思且怨的人之手。
只见其上写着:“余十五岁拜入云峰,吾师天荒门下。苦修数十载,遂闯荡神州,薄有微名。然名盛之时,逢巨变,遭群雄追杀,无奈狼狈逃窜,终隐于西域漠洲,苟活经年。
“有敌南宫十三,万里追踪寻至,与之大战,吾穷尽毕生所学,难分胜败,双双筋疲力竭。其后五载,历经生死决战百余次,胜负依然难分。吾二人惺惺相惜,亦敌亦友。
“后突发变故,十三重伤难治,其弥留之际,将所学《射日天弓术》倾囊托付。吾用心研习,与己之所学相互印证,融会贯通,求同去异,集二者之精华,最终创写此《心箭》之术!”
渔晚舟读到这里,虽不过短短百余来字,但其中包含的信息却不少。他心中猛然巨颤,却又激动不已:“当初那人果然是遭受了巨大变故!”
他终归年少,试想有哪一个少年,不期望自己父亲是大英雄大能人?表面看似满不在乎,但他内心深处,何尝不对父亲抛家弃子耿耿于怀?
当日,他第一次见到那人留言时,推想其之所以抛家弃子,必是事出有因,皆因他内心无法接受其不负责任的行为,勉强找的借口而已。
此时得以印证,登时欣喜万分。
然而很快,心头又升起另一个疑问:“他万里逃遁,一路自然无法携带家眷,难道是躲在漠洲时娶妻生子?可小爷打记事起,便在雾江边上,与漠洲相去何止万里?这又是何故?”
一时不得所以,转念又想道:“扉页写着‘姜紫衣、南宫十三合著’,敌人既是南宫十三,那么他便是姜紫衣了。可敌人便是敌人,好友便是好友,亦敌亦友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