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女孩子一边织着毯，一边漫不经心地小声跟着哼唱。

“哎呀！艳丽弟弟来啦！”一位年纪看起来比姐姐们稍大的姑娘看见胜临走进车间，挑着嗓门向别人通告似的叫了一声。胜临记得，她就是和大姐艳霞一起参加第一年高考，但“半头砖”也没能考上的那个老黄家大闺女，忘了她大名叫什么，只知道小名叫小凤。

小凤是个心茬特宽的人，虽然高考失利，但投入到地毯厂的工作中仍然风风火火、目标高昂。听说正朝着工头的方向努力。用她自己的话讲，既然当不了凤尾，至少也混个鸡头嘛。到后来还没等她成为工头，就已经嫁人了。

尽管扎毯机的声音一定程度上压制了小凤的叫声，但忙着的人们还是很容易接收到了这个讯息。艳丽和艳萍没有停下手中活，见弟弟来了就让胜临自己先呆会儿。她们背向而坐，朝着自己一侧的宽大布面，织毯机在手中“咔哒咔哒”地不停响着，两手在毛线丛中不停缠绕，并根据图纸不时更换各种颜色的线。胜临对方框中大布的背面一直都很好奇，他看着姐姐们在大布上不停扎出精致的花纹来，那花纹被她们处理得相当紧凑而密实。胜临忍不住钻到木梁后面去瞧个究竟，在等边锐角三角形结构撑起的小小空间里，他看到姐姐们的手针一下一下穿透那白色布面，留下一撮撮长约两厘米齐整而细密的线头。

这时，半导体中又传来单田芳很有辨识度的沙哑嗓音，正声情并茂地讲述着白眉大侠徐良的故事。

单田芳绘声绘色的讲述，让胜临情不自禁地进入了想象中的侠义世界。他幻想自己也像白眉大侠一样，灵动地挥起金丝大环刀，用力劈向那江湖上的坏蛋恶人……

“嘿！艳丽弟弟，给大伙儿唱首歌吧。”小凤的话仿佛一只无形大手突然将胜临从想象中的世界拉回现实。小凤并不是不知道胜临的名字，但她总是习惯性地叫他艳丽弟弟。

“来一首、来一首！”当胜临缓过神来，见车间众人都满眼期待地说着看着他，半导体也熄了声音。他知道这是人们可以喘口气歇息的时候，他看到姐姐们也鼓励地转向他。

“好吧，唱哪首歌呢？”胜临依然爽快地答应，回顾着自己熟悉的歌曲。

“还是来首大家喜欢的，啊！对了是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就来包花生仁吧。”有人提议。

“歌名可没那么长。”胜临一丝不苟地认真着。

“对对，总之是这首歌就行。”

“嗯，我想唱首别的。”胜临很认真地思考。

“要不，来首妹妹坐船头？”胜临知道那歌名叫《纤夫的爱》，只是人们习惯这样表达。

“好，有人跟我对唱吗？”胜临一副当仁不让的样子，等着看谁给他当对唱中的妹妹，却无人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