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无数的流火缓缓落下，或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又或是径直砸向周围，引发强烈的冲击波。城市的钢筋水泥变得和薄纸般，轻易地被破坏，被扭曲，成为了一堆灰烬，扬起更大的沙尘。在遮天蔽日的风暴之中，无数的人类连哭喊声都被淹没，在一阵又一阵垮塌声中陷入了沉默。

我尚且还没有成为其中的一员。

我听说人与人之间很难感同身受。何况是我这种……但让人讽刺的是，我第一次能够和身边的人共情了。要说和别人一起分享的绝望是什么味道的呢？我想大概是和硫酸一样，那股粘稠又刺痛的感觉……

欲罢不能啊。

当然是开玩笑的。

在我的身边，并非是一味的废墟。在这些无序堆积的垃圾之下，存在着更加颜色鲜明，更加印象强烈，更加让人作呕，更加温暖，更加能够触动人心的东西。

理所应当，红色的液体在地上缓缓地流动着，并没有干涸地那么迅速。

于是惨白夹杂着黝黄的地面出现了血色。

人，是由那么多的血液构成的东西吗？

这样的疑问，不过是单纯的连玩笑都算不上的自虐。

抛开这些无聊的念头，我一味地想要靠近那个被掩盖在碎石下的身体，刚一抬脚，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倒，没有做任何防护动作，或者说连这种事都顾不上，我直直地摔倒在地，在下一秒钟又狼狈爬起，这才发现了自己身体的怪异之处——自己的左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失去了踪影，只剩下一小节骨头孤零零地连接在大腿上。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忘记了呢。哈哈。但是人类是不会忘记这种事情的吧。

我顺手捡起一根圆滑的树枝，用来替代我那过于脆弱的身体部位，一边继续走向那个人。

要说为什么我会这么执着的话，不仅仅是因为我的一些无谓的希望，毕竟我们还有话要说。

一些关乎我的命运的话。

尽管距离不过区区十多米，我却蹒跚地像只蜗牛，各种堆积的废料，地上的坑洞，甚至是散落的尸体都成了我的障碍物。但幸运的是，这并不是一场比拼速度的障碍赛。

我大可以慢慢地前进。

因为她已经不必再等待谁了。

终于来到位置，我当即跪下，开始用手扒拉那些石头。既然是这种情况了，我也解除了对身体的限制，开始肆意使用自己的双手。有石头划伤手掌，砸到手臂，我也毫不在意，要问为什么，这具身躯已经失去了被谁使用的价值了。

那个约定还有效吗？明明说好了的。

结果……

我奋力把最后一块、也是最大一块岩石推开。显露出的半身终于完全暴露在我的眼前。

那个失去了下半身，布满灰尘的尸体，显然没有一丝活过来的可能性。

你还是失信了啊。

虽然如此。

“你的愿望是什么？”我试着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声音。虽然干巴巴的，但没问题，应该能听到的吧？

试着向对方搭话，也没有回应。

人类是，失去了下半身就无法说话的生物吗？

“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呢？”

没有回应。

“告诉我啊。尤莉亚……告诉我。”

我有些震惊，这种近乎哀求的声音真的是我发出的吗？

不可思议。

脑中的紊乱还在加剧，我不由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大概是对情感过于陌生，一旦放任就失去了理智，一个劲地做出匪夷所思的行为。浪费时间。快停下。我告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