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无言掘土,将成堆的尸首掩埋。
荒冢遍野,铁锈的味道弥漫整座山,明明是白日,阳光中似乎都带着血的味道。
公主和傅行君并肩走在残破的营寨中,方才,郑家二兄弟已多番向她表示了劫后余生的感谢,反复念叨着在长坡顶端看到她带着人马冲来时的震撼,这会儿,又轮到表哥对她询问。
江易秋轻抚着手中精致的玉佩,低声解释道:
“当初,为避人耳目,我将招来的军马分散在各县各处,每一支队伍少则五百、一千人,多则绝不过一万,行动起来自然需耗费时日。”
傅行君闻言,眉头微蹙:“难怪…原听你说只需五日就能回来,后两日却迟迟不见人影,我与二郑都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听到这话,她抬眸看向傅行君,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很是疲乏:
“表哥有所不知,其中不少人都藏身傍山而建的道观、寺庙,地方偏僻,山路崎岖,又逢寒风大作,行进速度大受影响,原以为我和程远分两路快马加鞭,五日之内就一定能回来,谁想竟花了这么长时间。”
她深知,大规模的军队集结很难不引起注意,无疑会成为蓬莨或宋高两家的眼中钉。将人马分散在茯州的各地虽集结麻烦了些,但确实避过许多风头。
只是没想到,她若再来晚一步,今日一战恐怕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寒风肆虐,残破的旌旗在风中拂动,土地上铺满了残破的兵甲,肃穆氛围久久散不尽,笼罩着整个战场。
休战多日,蓬莨退回青崖山脚下休养生息,没有再发动过进攻。
严淮屹却再次毒发。
时光在煎熬中度过,痛苦如同尖锐的针刺般扎着神经,让他不住呻吟。身旁小兵很快注意到异样,闪出营帐,不一会儿就请来李元。
后者笑着入内,见他侧躺在简陋的床榻上,紧闭双眼,双手紧紧握拳,汗水湿透衣衫。
李元凑近了站定,笑意更浓:“哟,怎的才不过十日就又毒发了?来人,快快给严将军送解药来!”
话一落,一盏小盅又一次端到他的面前,直戳脖子。
严淮屹紧闭双目,身体微微颤抖,伸手接过这暂时的解药。
李元在一旁冷笑道:“多亏大都督英明,严将军时时服用这药就不必受折磨。”
“我已向大都督投诚,他竟还要用这种手段威胁…?药虽好,但人心难测,我身上的毒是他亲手种下的,这种药岂能轻易解除?”严淮屹脸上并无太多表情,仅是嘴角微微抽搐,似是强忍着痛苦,低沉的声音如同寒潭中的冰凌,“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若大都督和李军师都不信我,恐怕在下也实在难出全力。”
“此言差矣!这解药可保你无忧!”李元挑眉,“只要不毒发,作战之时依然可英勇如旧,严将军只管放心,与在下一道为大都督效力即可!”
“你…”胸膛强烈起伏,严淮屹忍下怒火,“那太子殿与太子妃下现在何处?我的弟弟他……他又在哪里?”
李元一听这话立刻摆摆手,笑道:“唉!这就不必问了!在下早就说过多次,只要严将军乖乖听大都督号令,那便什么事都没有。如何选择,全看严将军自己!”
什么将军,傀儡罢了。
严淮屹紧握那盏小盅,眼神中闪烁着决绝,瞪他一眼后垂眸,服下解药。
又十日光阴,如白驹过隙。
双方军队在青崖山下列阵,犹如两条巨龙对峙,气势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