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运来是从联中合并过来的英语老师,生的大脸方口虎背熊腰,虽不是一表人才,但也是高大魁梧。声音浑厚粗犷,只是发音好像口中含有一小块卵石,舌头打着一个小卷儿,有些含混不甚清晰。听他说话,就像听到一个打夯机一样,声音扑通扑通铿锵有力,但是又生硬吃力,词句之间用力过猛拐不过弯来。
他少年身体正发育时,曾经在外q一ⅰ讠寸,经常饥一顿饱一顿风一顿雨一顿,谁也想不通为什么他这位可怜的乞儿竟然能够长得这么高大壮实。
据说他与刘主任也有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在联中的时候,也曾让他担任过中层。
但无奈他生性疏阔孟浪狂狷放荡,最终丢了职位。
韩运来吃饭必用大海碗,捞面条必须挤在最前边捞第一筷子。狮群中必须先让狮王吃到第一口斑马肉,宴请中必须先让尊长第一个抄个肉片,敬奉先人也是净锅净饭净筷子头一碗,这是自然界和人类共同遵守的秩序。
但韩运来必须要抢到第一口,却是源于恐怖的饣几饣我记忆。一口饭,得之则生,失之则亡,上位者可以养尊处优优雅从容地享受敬奉的资源,下位者只能拼了命不要月佥地抢夺资源。
他捞起面条后,常不顾刚出锅的面条烧喉咙烫嘴,扑溜溜扑溜溜几下就将一海碗面条顺到肚里去了。在他后面捞面的人,刚捞起面条加上卤菜,还没搅匀,他第一碗已经吃完准备捞第二碗了。
他喝酒必喝七八十度的烧刀~子酒。味道辛辣劲道,酒体如八爪章鱼。韩运来每喝一杯下肚,都辣得他紧闭了眼,嘴大大的咧着,只把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像个张大嘴巴的大河马。一双紧闭的眼睛带着眉头额头和那鼻子使劲儿往鼻根挤,仿佛要把鼻泪管都能挤出一截半截来,比那能把乃子挤氵?C的26路公交车还挤。
他紧咬着牙嘶嘶的吸着气,空气从他的齿缝里急速的穿过尖哨有声,像被一把干草叶子堵住的抽吸空气的风箱口,滋滋剌剌的怒叫着要把干草叶子也吸进去。
辣烧劲过后,他握着空酒杯,猛地往桌子上一砸,大呼一声,爽!几乎同时就听啪的一声,那酒杯砸在桌子上。就这样,那些酒杯不知被砸碎多少个。
同事们也常调侃他说,运来要饭长,洞房压塌床,酒瓶活不久,酒杯碎咣当。
只要他喝多了,常控制不住自己,去敲别人的窗户踹别人的门。他本来就是虎背熊腰,喝醉了就像发疯的黑熊。两三个人进不到跟前,四五个人拉扯不住,六七八九十来个人扌安扌奈不住。鲁智深大n五台山,说不定就是实写实录,不一定有多大文学夸张。
也因此,他那个中层令页巳寸一年没当到头,就因为经常喝醉了酒半夜踹人家的门被撤了。
说他是个粗人武行也不全对。他酷爱书法,当然也是书必狂草。师法张旭怀素,粗豪大笔,挥墨如泼。
他写字时,常常在桌上铺开一份对开大报纸,倒上大半碗铁红水。像他这种写法,墨水是供用不起的,所以他用的都是在外墙写标语的铁红涂料。单从这等耗费上可知,要修炼成这什么什么家若非白王贵胄豪门富贾,一般门户别说难有那功夫,笔墨纸砚都成问题。
他把一根粗毫大笔在那红涂料水中蘸得饱饱的,提起来滴啦几下,再把笔浸入红水中,再慢慢提起来。在那笔毫尖离开水面的一瞬间,快速跳跃,落到纸面,像一条从水中跳到纸面上的小鱼。然后急速地笔走龙蛇一气呵成一蹴而就。
写到最后,墨干毫乱,他凝神静气微微一顿,忽起大臂一挥,扌仑起那笔像扌仑起一把板父斤,惊雷坠石一般啪的点到那最后一字的最后一笔。真可谓语出泣鬼神落笔惊风雨。
然后他像刚做了一件开天??辛土也创造新生命的大事情,缓缓的舒上一口气,身子向后退半步,前俯后仰左顾右盼,瞪眼眯眼半眯眼,张嘴闭嘴半张嘴,口中念念有词呵呵有声,细细品味欣赏着自己的大作。
再好的毛笔,在他的手中,鲜有能够活过满月,看着他书写时气势磅礴汹涌澎湃一泻千里万夫莫当神神道道凶神恶煞的样子,学生送绰号铁笔判官。小李飞刀李祖翰与他两人一文一武一白一黑一正一邪亦庄亦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