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可以轻而易举地证明,那些所谓的对我好——那些莫名其妙的吼叫,那些自以为是的节俭,那些歇斯底里的殴打,都是错误且有害的。
不!我根本不需要证明!
我完全有能力让那些都不发生,在这个世界线里,它们只会是存在于我记忆中的一些信息,比最不合逻辑的文学影视作品还要玄虚。
随着更多其他信息进入我的脑海,随着自由和美好的记忆加深和增多,即使我有心去记,恐怕也难免渐渐遗忘。
何况我本来就不认为那些有哪怕一点的价值。
我也不知道,产生前面那些想法究竟花了多久。但是肯定不超过一分钟。
我虽然没有秒表,这个时间智能手机也未兴起,可我面前的我的母亲,却在一定程度上代替了计时工具。
我所面临的这种说话方式算是我母亲的特色了吧。尽管她只是责备我丢了钱,但她会颠过来倒过去地、每次替换几个字,又在几次重复后完成循环回到原点地、每次加重一些语气,直到咬牙切齿,大声咆哮地,重复她的观点。
而根据她目前的语气,以及还没有开始上价值哭诉养我多么辛苦、我多么不孝来看,我想那些事情肯定不超过一分钟。
这也算是我崭新人生第一战中射出的第一颗子弹了。
要简洁明了,因为句子太长她就会抢白,然后要么各说各的吵起来,要么听她训话。
要不带情绪,因为任何的负面情绪,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只要在和她沟通中流露出来,都是态度不好,都能被打成“不孝”。
要有道理,因为虽然我的父母都不讲道理,但是其他人却是讲道理的。在场的除了我和母亲,还有我的伯母。如果我母亲恼羞成怒动起手来,以比茶几高不了多少的身体恐怕只有挨打的份,到时候需要人拉架。
要让母亲无话可说,这个要求不需要任何解释。
这上面的每一条,对于一个幼儿园中班的孩子来说都有点强人所难,同时达成更是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对于成长起来的我,对于拥有知识和信息的我,对于在荒唐的人生中认清了我父母的本质、此刻了解他们胜过他们自己的我,对于在将近十年里因为没能活自己而深感懊悔的我,又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刚意识到重生时,我的头是低着的。在我推理情况、确定战略、畅想未来的时候,我也保持着这个姿势。
在前世,无论是犯了小错被借题发挥,还是根本没犯错被当出气筒,我都是这个姿势。
可现在,我将头昂了起来,平静地看着这个第二次做我母亲的女人。
实际上,前世的我从来没有以这种姿态面对过我的父母,因为当我有勇气直视他们的眼睛时,我的身高已经让我可以平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