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初缓缓醒来,便见翠果手捧着一摞子黑色药丸,上面还溅了几滴红色液迹。
“这是什么?”
梨初面露惊恐之色。
“姨娘,莫要害怕,这是二爷命人送来的解药。”
翠果见梨初脸色惨白,很是担心。
“这红的……红的……”
“姨娘,这是血,”翠果连忙拿了手绢擦掉上面的血迹,压低了声音,“赵夫人在狱中自尽,将一切罪名揽下,赵侯爷被释放,如今已回了侯爷府。”
“死了。”
梨初瘫在木架子床上,前十年的磨难如走马灯似在眼前晃,苦笑连连,“她居然临死还为了赵椿那个负心汉背下所有罪名,真是可悲。”
翠果搀起梨初,“姨娘先把药吃了吧。”
梨初搭着翠果的手,缓缓起身。
“姨娘,二奶奶有请。”屋外传来桃夭的声音。
梨初蹙眉坐起看着翠果。
翠果奉上水和药丸,“姨娘,是桃夭在外面,二奶奶想请您过院一叙。”
梨初接过水吞服药丸,门外桃夭又大嚷起来。
“姨娘,莫要让二奶奶久等了!”
梨初腹痛难当,本就难受,被桃夭高声惊吓,手中瓷杯落地四碎。
“啪”的响声忽然传来,紧随之房门被推开。
“你好大的胆子敢惊扰姨娘歇息。”玉晴带着丫鬟春花就在外面。
桃夭捂着半张脸,显然被玉晴打了,“奴婢不敢。”
梨初睇了一个眼神给翠果,翠果立刻上前道,“你先回去,姨娘收拾得当必然前往誊春居。”
梨初则将药丸藏在枕下,她不想让多余的人知道自己中毒之事,以免对腹中麟儿不利。
“是。”桃夭低声应下,转身下了楼,走出梨花满园,愤愤不平地回到誊春居。
“二奶奶,大狗也要看主人,她们实在嚣张跋扈。”桃夭跪在赵熙悦跟前哭着告状。
赵熙悦秀眉轻蹙,“阿梨不是这样的秉性,定然是有人挑唆。”
桃夭见赵熙悦维护梨初,心里自是不甘,却不敢直接顶撞,委婉道,“是玉晴姨娘打的奴婢。”
“你放心,我早晚会替你做主。她们主仆二人想方设法要置我赵家于死地,我断然容不得她们。”
赵熙悦想起皇后与玉晴,便是满脸恨意。
桃夭听到赵熙悦如此宽慰,这才好受了些,但对梨初的恨始终是根深蒂固的。
因为如风竟是到这个时候都不肯与她圆房。
此时梨花满园。
梨初收拾得当,服了药丸之后,才与玉晴相谈。
她看着趴在地上收拾瓷杯的翠果,神色淡淡,“姐姐,你何必为了我与一个奴婢置气,小心伤了身子。”
“妹妹,这个桃夭自持二奶奶的陪嫁丫鬟,明知你昨夜身体不适,故意大声喧哗吵闹,妹妹虽顾念过去情分,可莫要一再忍让,自贬了身份,只会让她们更加肆无忌惮。”
“她们如今轻贱妹妹,以后也会轻贱妹妹腹中骨肉。”玉晴头头是道分析道。
她断然不能让梨初与誊春居走近。
梨初了然地点头,“姐姐说得是。”
梨初捂住自己的小腹,“我得为麟儿考虑才是。”
“皇后娘娘已经禀明皇帝陛下,要为二爷择良媳相配。”玉晴道。
“皇帝陛下乃九五至尊,会理会这种事吗?”
梨初心中自然明白靳无妄的身份贵重,他的夫人怎能有通敌卖国的娘亲。
可玉晴呢?
她知道吗?
玉晴笑了笑,“妹妹,二爷身负大将军之职,统领大邺境内兵权,是咱们大邺最重要的臣子,他的婚事自是国事,皇帝陛下自然关心。”
“你等着吧,贬斥的旨意很快会下来了。到时候,她也不过是一个妾。”玉晴笑容得意,也是分外刺目。
梨初送走玉晴,“收拾一下去誊春居请安。”
“姨娘,您还是歇一日,明日再去觐见吧。”翠果担忧道,“奴婢想,二爷绝不会因为此事责问您的。”
梨初摇了摇头,“你下去准备吧,二奶奶喜欢的杏花糕,可莫要忘记。”
“是。”
翠果只好退下去。
梨初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柳絮飘飞,心中阴郁极深。
若赵熙悦被贬斥为妾,将军府主母之位悬缺,皇后必然扶持玉晴上位。
玉晴上位于她有何好处?
梨初想起当初在皇后宫中,皇后差点要了她的命。
等她失去利用价值之后,难保皇后与玉晴不会杀人灭口。
梨初想到这里,断定不能让玉晴上位。
她带着翠果来到誊春居。
誊春居内室,曾经主仆二人只剩下拘谨。
赵熙悦呵退左右,上前拉住梨初的手,美眸泛着泪光,“你和初十受苦了。”
这样的一句话,正好说明,赵熙悦已然知道他们的身世。
梨初亦秋眸含泪,“二奶奶……”
“不,你应当喊我阿姊。”赵熙悦打断梨初的话,“难怪当年见到你与初十,我便感到十分亲切。”
梨初哽咽地落下泪来,并未开口。
赵熙悦紧握住梨初的手,“你可是还埋怨我。过去种种,我也是无可奈何。你还有怨气,不再理我,也是我自作自受。”
“梨初一直视您为姐姐,如今知道我们真乃姐妹,梨初欢喜不已,怎会埋怨您。”梨初反握住赵熙悦的手,“阿姊。”
两人相拥而泣了半晌。
赵熙悦将梨初搀扶落座,“你身子重,应当是我去梨花满园看你。可如今,我被……她牵连,是戴罪之身,不敢走出誊春居,这才命桃夭去请你,也想关怀你的身子。”
“想不到这个丫头居然惊扰到你,实在该罚。”
梨初不敢确定赵熙悦是否知晓她被下毒之事,也不去提起,“阿姊放心,妹妹没有大碍。”
“桃夭也是心急,罚就不必罚了吧。”梨初说道。
“还是你宽宏大量。”赵熙悦转眸伸手取了一只橘子慢慢剥完递给梨初。
梨初满心欢喜接过,取了一片放入口中咀嚼。
“如今赵府是彻底衰败了,我的将军夫人之位恐怕难保。往后,咱们姐弟三人的前途,还有爹爹的仕途都得靠你了,阿梨。”赵熙悦淡淡说道,“橘子甜吗?”
“甜,阿姊尝尝。”梨初取了一片递过去。
赵熙悦伸手接过放入口中咀嚼,神情哀伤,“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