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玉兔形的簪子!
这分明是去岁赵熙悦生辰靳无妄所赠之礼。
二奶奶啊二奶奶,你这是好心办了坏事。
赏了她这样的物件,怎能不让送礼之人心有不满。
旁的人心里不痛快发发脾气便罢了,可这位主子爷折腾人的法子可是要人体无完肤啊。
梨初自怜自哀地红了眼眶,娇小的身子在廊下缩成一团。
钱嬷嬷瞧着她可怜的模样,伸手搀了梨初一把,“回去吧。”
“嬷嬷,爷罚奴婢跪在门外不敢离去。”梨初听到钱嬷嬷的声音如梦初醒般,将玉簪子插入发间。
那玉簪子碎了,划破了梨初的手指,鲜血一下子渗了出来。
“这破玉簪都裂成这样扔了吧。”钱嬷嬷有些不忍地说道。
这时,书房的门开了一条缝。
梨初微微扬起声调,神情也露出一分喜色,还伸手摸了摸玉簪,那血便染了上去,“这可是二奶奶赏给奴婢的,奴婢视若珍宝,是二奶奶对奴婢的祝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丢弃的。”
钱嬷嬷看着留在玉簪上的血迹有些心惊,又见梨初满是天真的双眸叹了一声,“我帮你一回。”
梨初拉住了钱嬷嬷的手,“嬷嬷不必了,必定是奴婢伺候不当之过,奴婢跪着让爷消气也是应当的。”
梨初说完,趴着爬到了书房门前,那门已经紧紧关闭。
钱嬷嬷看着手中从梨初手上沾染的血,不由又叹了一声,她这两日思来想去,她若要攀附二爷,她验身那日便可以告知真相,为何拖到现在,遭了满院的埋怨与妒忌,话她勾引二爷上位,实则是二爷……强要了她。
或许她真的冤枉了她。
钱嬷嬷这么想着,看着梨初娇小的身子瑟缩一团,脸色惨淡血痕斑斑,樱桃小嘴毫无血色,心头有几分动容,正欲上前为梨初说话。
书房的门却打开了。
梨初眼底流淌过一抹欣喜,低声唤了一句,“二……二爷……”便倒了下去。
“梨初——”耳畔传来钱嬷嬷的惊呼声,胳膊肘立刻被拽了起来,便听钱嬷嬷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
“这丫头真是傻得透顶,病体未愈全身是伤,也不知跟您讨饶,跪也便乖乖跪了,被芳姨娘一脚踹到地上连声都不吱,如此好欺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一个破簪子说是主子赏的,视若如宝……脸破相了,连手指都破了。”钱嬷嬷又叹了一声,“可怜呢……”
梨初想说的话,钱嬷嬷全都代劳了,她便安心晕在钱嬷嬷怀中。
靳无妄望着梨初发间染了血的玉簪,眉心紧蹙,视线又落到梨初惨白的小脸上,冷冷道,“送去客房,喊府医照看。”
“是。”
钱嬷嬷答应下来。
梨初醒来时,闻得一袭熏香,独属于靳无妄,而眉眼之间痒痒的,似被肌肤碰触。
梨初睁开双眼,弧度圆润的眼睛,瞳孔漆黑如墨,修长浓密的睫毛轻颤了两下。
他的大拇指就搁在她的眼前,并未受到她醒来而有所影响,轻轻地从她眼皮上抚过。
梨初眼前扫过一层灰影,眨了眨眼,倏然撑坐起来,身体后缩靠在床板上,一脸受到惊吓却不得不镇定下来的表情,圆润漂亮的双眸眼皮微垂着。
因为梨初的动作,靳无妄似被打扰到一般,收回了手。
他另一只手里拿着裂开的玉兔形状的簪子,浑然天成的冷淡声音缓缓响起,“这枚簪子对你这么重要?”
梨初发现靳无妄手中的玉簪子,伸手想拿回来,可畏惧于靳无妄的存在,又缩回了手,只唯唯诺诺地点头。
靳无妄抬眸扫了梨初一眼,梨初低声解释道,“是小姐…不…是二奶奶赏给奴婢的。”
靳无妄想起一夜欢好之后,梨初的辩解,她待赵熙悦衷心耿耿,如何会背刺主母。
“破了,你还要?”靳无妄漫不经心问着,手里转着簪子。
“嗯,二奶奶三不五时就戴着这枚簪子,视若珍宝。二奶奶将簪子赏给奴婢,奴婢却不小心让它摔成这副样子。”梨初抬起袖子抹着泪汪汪的双眼,“奴婢有愧二奶奶。”
靳无妄回眸望着她红透的眼眶,看着唯唯诺诺,倒有几分衷心,“不是你的错。”
“歇着吧,这几日不用伺候了。”靳无妄将玉簪子递给梨初,梨初忙不迭接过簪子时,手背被翠果踩过的淤痕便露了出来。
靳无妄望着淤痕,目光暗下来,抬脚走出客房,梨初连忙起身在床上作揖相送。
梨初缓缓抬眸,漂亮的眸子流淌过流光。
她怜他所怜之人,思他所思之人,终有一日,他会将她当作自己人的。
梨初暗暗笃定。
到那时候,靳无妄就是她手中的一把剑,那欺她辱她的人,也将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