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脚下轻轻一点,便自墙头飘然而下,向着两人躬身行礼。
“云锦书见过夫人。”
夏浅歌愣愣地看着云锦书,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当年在紫钧阁时,云锦书还只是一介小小孩童,多年后再见,却已出落得如此风华,尤其那一身修为更是不凡。
“夏浅歌是紫钧阁的罪人,姑娘是少阁主亲近之人,我当不得姑娘如此大礼。”
云锦书淡淡一笑,颔首道:“当年那场变故之后,这世上便再没有紫钧阁了,曾经的少阁主也不复存在,锦书今日来,代表的是三生狱。”
“三生狱?”
夏浅歌有些疑惑,她纵横江湖多年,并未听说何时有过这个组织。
“今日我这一拜,为的是无殇小姐,所以夫人当然该受。”
“无殇?”夏浅歌紧紧握拳,原本温婉的眼神忽的凌厉起来,眉间透出几分凛冽的杀气。“你们想对她做什么?”
“自然是要带她去往三生狱。”云锦书轻轻一笑,仿佛是在闲话家常。
“痴心妄想!”赵天成冷冷一笑,暗暗积蓄内力。“我们的女儿,岂是你说带走就能带走的?”
“地绝宫乃西塵第一杀手组织,有魔杀、妖杀、鬼杀、毒杀四大高手,庙堂江湖,黑白两道,无不闻风丧胆。若夫人还是当初的地绝妖杀,阁下也还是当初的魔杀,我今日自当退避三舍。可是以两位如今的状态,怕是已挡不住我一招。”云锦书笑容渐冷,神情笃定地说道。
夏浅歌凄然一笑,望着身边战意凛然的丈夫,决然道:“地绝宫能傲视武林,自有其过人之处,纵然我内力尽失,天成师兄的修为亦所剩无几,你们今日也不可能带走无殇。地绝宫有一套绝密功法,一旦练成,便能于绝处无生之时,以此燃命之技杀出一条路来。若姑娘不想同我们玉石俱焚,就请即刻退出此地。”
一道凌厉的剑气破空袭至,院门便化为乌有,漫天飞灰之中,一人提剑款款步入,墨染长衫暗沉如夜。
杀气,无形却压得令人窒息的杀气,令夏浅歌心生苦痛,再度想起了那些为人刀俎,非人非鬼的日子。
“拜夫人所赐,我等当年俱已死过一回,今日又何妨再死一次?不是要玉石俱焚吗?来吧,我君沫然奉陪到底!”
她一剑指来,眸中翻出滔天恨意。“江湖中一直盛传,天妖剑下锁魂魄,魔绝刀中掌轮回,是虚是实,沫然愿讨教一二。”
君沫然,云锦书。
夏浅歌心中暗自唏嘘,一别经年,记忆中曾经那无忧无虑的小小孩童已然泯灭。
在江湖中经历过无情的厮杀,饱经血与火洗礼之后的她们,如今长大了。
也变得残忍了。
“沫然,你退出去,我与夫人的话还没有谈完。”云锦书拦下她的剑,沉沉语道。
君沫然冷冷一笑,“有什么好谈的,主人要的只有无殇,而他们,都该死!”
“主人命我全权处理此事,杀与不杀,你说了不算。”
“云锦书!”君沫然低吼一声,手指紧紧扣剑,狠狠地瞪着她,僵持了许久之后,还是不甘不愿地退了出去。
云锦书沉默了片刻,淡淡地望着对面的夏浅歌,话中透着几分令人生畏的寒意。
“魔妖二杀强绝天下,这一点我并不怀疑。夫人您更是长袖善舞,当年先败天心谷,后伤紫钧阁,致使天下人为夺取阁中的钧天令群起而攻,楚氏一族满门被灭。”
说到此处,云锦书忽然一顿,眸中渐渐扬起一抹惨痛。
那段血腥的岁月,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仍是难以触碰的伤疤。
“少阁主从此更名楚无心,创三生狱,于三年前屠尽地绝宫三万杀手,又于次年间,在太微湖中力战群雄,诛尽紫钧血案的七位罪魁。自此之后,三生狱威名赫赫,天下无人再能望其项背。”
夏浅歌与赵天成震惊对望,傲视天下的地绝宫,竟然被三生狱连根拔起了?而三生狱背后之人竟然是楚婉卿,紫钧阁阁主楚寒江之女,楚氏家族唯一的幸存者!
“夫人应该明白,多年来,地绝宫横行无忌,早已经树敌无数,今日既然我们能找到这里,其他势力自然也能,天下间有多少曾为地绝宫所苦的权贵豪杰,今日来一波,明日来一波,你们能应付多少?又是否真能保无殇小姐一世平安。天下虽大,可现在能容得下她的,只有三生狱了。”
夏浅歌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泪如雨下道:“紫钧阁因我而毁,楚寒江、沈冰因我而死,我欠婉卿的,是无论如何也偿还不清的累累血债,她又岂会善待我的女儿?”
“当年之事,夫人也是身不由己,主人并非迁怒无辜之人,何况无殇小姐也是阁主的女儿,主人不会为难她的。亡族之恨,锦书不敢忘,可活命之恩,锦书亦不敢忘,所以夫人,现在你们三人中,锦书只能保全一人,而三生狱也只能容下一人。”
院墙之外,君沫然静静听着,心中恨意越发浓烈,可她也知道,云锦书所言,亦是主人之意,她不能违背。
“阿娘!爹爹!”
远处传来急切的呼唤声。
君沫然凤眸微眯,双手拄在剑柄上,冷冷地看着那运功疾驰的人儿。
还没靠近院子,无殇便已陷入重围,院墙那边更是被严密把守,她心中既忧且怒,狠狠地瞪视着柳树下那气度非凡的女子。
“你便是无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