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臣亦不知该做何言，只是，国库必定支撑不起圣上继续大练新军、远征塞北。”

面对皇帝的各自天理、无关对错之说，面对皇帝的华夏天理之说，面对一众武臣的声势，面对辩无可辩的事实，面孔已经紫红的郭允厚仍然执拗地寻找着反对的理由。

王战没有立刻说话。

他的诧异已经无法形容：这是不要脸了吗？还是觉得面对所谓士林的舆论皇帝终究不能怎么样？

武臣班列也是跟皇帝差不多的表情。

一众文臣看看郭允厚，又微微抬眼看看皇帝，便迅速将眼皮盖了下去。

王战的感觉大致没错，至此，郭允厚已经不考虑任何背后的目的，只想为自己考虑了——他自己实在是为钱粮头疼。历年积欠实在是太多，新收上来的那部分田赋，无数人在盯着，还是不够分，怎么分都无法做到不挨骂，所以只好摆出一副“我就是没钱”的架势。在他想来，反正历来皇帝对这种事都没什么办法，也没能拿臣子怎么样，只有士林清流骂皇帝的，没有皇帝骂臣子的。

诧异之后就是油然升起的厌恶：

“不是不堪重负，而是人口繁衍、田亩开拓，岁入反而日减。更有官商勾结、偷漏税赋。你莫要倒果为因。”

直斥之后，接下去的几句话更是寒气四溢：“至善无形。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是不是就是至善？自作孽不可活是不是也是至善？朕也不确定，诸位爱卿与朕一起想想吧。散朝。”

说完，对郭允厚失望透顶也厌恶透顶、实在不想再多说什么的王战拂袖而去。

许多文臣面面相觑，心中升起莫名的寒意。黄道周、刘宗周等人则是忧色大作。

......

“大汗，没粮了，重行父汗的五斗米令杀尼堪吧。要不然，族人恐怕活不下去了。”

“不可，若此时大事屠戮，与南朝再难有缓和余地，实为得不偿失之举。当此之时，应该立刻修书，表示臣服，否则，曌国大军来征，我大金作何打算？”

辽东，沈阳，寒意更甚于大曌朝堂。

大曌朝堂上在为文德与断指、为罪刑相适、为不惩恶则不足以扬善而争论的时候，沈阳城内小得多的金殿上也在争论。

阿米恩暴躁的声音和范文程始终平稳的声音交织在殿中。

并列的大椅上，红歹面色暗沉，代沙恩同样如此，似乎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孟固尔泰的大椅空着，他死在了德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