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西南番总管府长官司千户所的岔路上,张靖与被同样被成都探马赤军杀得落败的申屠吉宏合兵一处,他们带着三百余朱雀军,快速向博望寨方向逃窜。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申屠吉宏看着两侧同样茂密的山林,眼中忧虑的对张靖道:“将军,两山夹一道,如若林中再埋伏一支鞑子兵马,那我等这些人岂不是死无葬身。。。。。。”
张靖一恼,好你个申屠,只会说些丧气话吗,立即出言制止:“闭嘴!”
申屠吉宏真个是乌鸦嘴,他话音刚落,林中便响起凄厉的尖叫声、喊杀声,间或杂有鸣镝声!朱雀军皆大惊失色,张靖不由得悲壮的一叹:“苦也苦也!好个乌日吉呼,竟然在此地也埋有伏兵,好计好计!我等此番危矣!”
顿时,右侧林中射出无数羽箭,打在铁甲上,“乓乓”作响。咦,不对,似乎比起刚才的鞑子所射的羽箭,力道却是差了许多,再一瞧身边的朱雀军,几乎没有中箭伤亡的,这是为何?!
张靖的疑惑还没有找到答案,很快,答案就送上门了,只见一名名的长官司千户所的土夷兵钻出山林,操着各式兵器朝朱雀军呐喊着冲杀而来。一看对方杂乱的阵形、各色的皮甲、藤甲,甚至无甲,张靖就明白,这不过是一群夷兵。
他抬了抬因用力过度而酸胀不止的双臂,平时舞得顺溜的马槊此刻是再难举起了,他苦笑一声:“直娘贼,莫非要落在这帮鱼腩手中,莫非这里,就果如申屠吉宏所言的葬身之地乎?”
前有拦截、后有追兵!
与张靖隔着三四个马身、打了个喷嚏的申屠吉宏回头看了一眼步步紧逼的鞑子骑,他急切间吼道:“正将,今日之事,皆标下之罪,就由我来断后,挡他们一档,您向前突围,怎么也要带这些军兵回城啊,否则,标下死不瞑目!”
说罢,也不待张靖喝止,申屠吉宏二话不说,调转马头孤身一人冲向追来的鞑子,数名跟随申屠多年的原长宁军斥候也向张靖告一声罪,返身随他们的都头杀入敌阵之中。
只见申屠都头,右手持枪左手持刀,一刺一劈皆是拚命的打法,瞬间就将一名鞑子挑劈于马下,另一名探马赤军狞笑着挥刀劈来,眼看来不及躲避,好个申屠,反其道而行之,突然侧身,在避开那致命一劈的同时,一把抱住这鞑子,两人皆重重落于马下。
“杀了此獠!”
随即一名朱雀军骑兵长枪一刺,枪头扎入那鞑子咽喉,申屠吉宏抓起掉落在地的铁枪,猛跑几步,跃上一匹战马,正要调转马头与敌作对厮杀,第三名鞑子的大斧从背后迅猛砍来,这回,申屠根本来不及反应,斧头刀锋一闪,申屠吉宏的头颅飞上半空。远远的张靖似乎看到,申屠吉宏的双眼中,还带着无尽的悔恨与悲壮。
那几名斥候也个个狂性大发,只顾舍命拚杀,直至淹没于鞑子的群攻之中,然后,又有几骑大宋斥侯加入进来,完全没有防守只顾取敌性命的打法,让成都探马赤军也心中生惧。
看来这股宋军还没有失去胆气,探马赤军们放慢脚步,攻势生生被遏制住。
申屠吉宏数人用自己的性命,为张靖余部赢了一点时间,他仰天大吼:“儿郎们,随我往前冲!贼子们,纳命来!”
他聚起身体最后的一丝能量,将其集中于双手,那把令鞑子色变的马槊又上下翻飞起来,只一个照面,便将几名杀下山的土夷兵撂倒在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然后他一箭扎在马屁股上,榨出最后的马力,杀神如风一般,冲向前方!他身后的朱雀军,见主将如此拼命,也再度燃起士气,与土兵杀成一团。
但出乎张靖意料的是,这些土兵始一接触,就被砍得七零八落,然后落荒而走。
后方追兵正紧,返身与之拼杀只会全军覆没,而继续往前,还有一丝机会,张靖大手一挥,率领残兵败将且战且走。到这个时候,哪怕前方还有埋伏,朱雀军也只能硬头皮走下去。
......
话说鞑子在岔路口袭击张靖所部时,梅硐城派出的斥候不久即探得此军情,忙速速回禀统领。其时,李芗泉正与各文官武将商议如何防御将来可能面临的围城,听到斥候的回报,李芗泉大为吃惊,失态的抓住那名斥候,恶狠狠的逼问:“你可探仔细了,果真是张将军遭遇伏击?”
斥候脸色一苦:“小的探得再仔细不过,张正将率领的朱雀军中了鞑子埋伏,小的看得明明白白,漫山遍野全是鞑子,怕有四五千人不止,许多兄弟皆死在乱箭之中,小的句句是真!”
就在这时,张靖军后阵的数名军兵侥幸逃离战场,狼狈不堪的奔回梅硐城,其皆惊恐道:“统领。。。。。。大事不好,张正将中了埋伏,鞑子满山遍野,不计其数,只怕张将军。。。。。。凶多吉少啊!”
听到此话,张靖军被袭的事已被落实,李芗泉的身体顷刻被抽离了力气一般,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瘫坐在椅子上,大哭不己:“那可是我朱雀军的七百儿郎啊,其中至少一半可是我朱雀军的精锐啊,那可是我等赖为生存与抗争的七百汉子啊,那可是替朱雀军屡立功勋的大将啊,如今。。。。。。这这这。。。。。。不不不,不行,我等必须发兵救援!”
余者众人都被这个消息所震惊,皆没有注意或者在乎李芗泉的失态。作为文官之首的伍思成半晌才重重的咳嗽一声,然后低音浑厚的道:“知州大人,当务之急,恐怕不是如何解救张正将,而是如何守住梅硐城!”
他这一句话如惊雷般惊醒了李芗泉等人,立即有人跳起来反对,却是王大郎:“伍监州,汝这是甚么话,张正将此刻正在血战,七百朱雀军儿郎命在旦夕,汝竟然不思如何解救,我倒是要问清楚,汝要做甚?!”
也有人站在伍思成一方,甚至担任主薄又兼的书记官、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刘悌廉也出声维护自己的上官道:“鞑子既然能在岔路口埋下伏兵,谁又敢担保其未在梅硐城左近再遣一支人马,说不定他们用的是围点打援,这也是知州大人上回跟我们讲解战术时提到的一条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