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来,调查去,厂址最终定在八里庄。
很快,京棉一厂、京棉二厂、京棉三厂相继问世。
八里庄也与西边的首钢并列,成了赫赫有名的“一黑一白”。
偌大的棉纺基地,又以不宽的朝阳路为界。
南边是生产区,北边是生活区。
里面宿舍楼、澡堂、医院、职工食堂、供销社、公园、礼堂、广场、托儿所、小学、中学、纺织技校……什么都有。
房屋也很有特色,基本用的是红砖,那又厚又高的墙体,明显带着苏式建筑特点。
毕竟在58年之前,老大哥还是老大哥,大家都很崇拜的。
谭棋的父母,就是这里最早的职工,在京棉一厂上班。
他自己也生于斯,长于斯,生活了整整十五年。
带着曾经的记忆,谭棋边走边看,潜意识里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人嘛,总得有个根,有个念想。
不论是在2024年,还是在1979年。
谭棋对此不排斥,反而觉得新奇,旋即加快了步伐。
不过,很可惜。
原本热闹的路上,今天一个人都不见。
许是天气太冷,又或者有别的原因,不得而知。
直到他走出老远,才看到了第一个人。
那是个姑娘,大概十七八岁,高高挑挑,清瘦又秀美。
姑娘正迎面跑来,她背后的长辫子,也随着跑动一跳一跳的。
谭棋细看两眼,不认识,不是熟人。
但这股满溢的青春活力,倒是让曾经身为大叔的他感慨。
“年轻真好啊!”
等姑娘如风一般从身边过去,谭棋还回头多看了一眼。
不过,感受到自己结实的身板,矫健的四肢,还有鼓鼓囊囊,几欲撑爆的裤裆后,他又觉得没啥好羡慕的。
年轻嘛,谁还不是呢?
“站住!”
谭棋正美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喝。
他回头一瞧,发现是刚才那个小姑娘,又跑回来了。
谭棋皱眉问道:“怎么了小同志,有事儿?”
“你……你是我哥吗?”
“呃,瞧你这话问的,你哥叫啥?”
“谭棋。”
谭棋一听就懵了,但马上又想到了什么。
“你叫什么?”
“我谭画呀,你真是我哥?”
谭棋顿时乐了,狠狠的点了两下头。
随即谭画就扑进他的怀里,鼻子一抽一抽的哭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谭画终于哭饱了。
兄妹俩多年未见的隔阂,也随着眼泪消散。
她仰头打量着谭棋,看着看着噗嗤一声笑了。
“哥,你咋这么黑呀,跟煤球一样。”
“你以为呢,在地里干活儿,那可是风吹日晒的,这么多年下来仙女都得变李逵。你看我这手上的老茧,这裂口,两只脚上也全都是。”
“我记得你以前可白可白了,在咱们八里庄那是出了名的好看。”谭画摸着哥哥的手,心疼的又要哭鼻子。
谭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这没什么,等我养上一段时间,保准又能白回来,依然还是咱十里八村的俊后生。倒是你呀,转眼都成大姑娘了,走个脸对脸,我都认不出来。”
“哥,咱俩都多少年没见了,那我还能一直不长个儿吗?”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长大了也好,明天我就把你嫁了,换猪蹄吃。”
“才不嫁呢,人家还要考大学,继续读书呢。”
“哟,考大学好啊!前年就恢复了,你去考了吗?”
“呃,这个……那什么,爸妈一直在家等你呢,走,咱赶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