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衙役的悉心指点下,王璞当场搜罗出一大堆日用之物,当中就有父子二人的各式旧衣、笔墨纸砚,还有几件成色不错的漆器。
他找来包裹大略一卷,便在此人的催促与陪同下紧急入城。
须知,当下正值盛夏时节,虽然此刻快要临近日暮时分,但外间的天气也端的燥热无比。
背上驮着换来的二十斤酒,双手拎着十来样荤素菜肴,再一来一回二十余里路走下来,他的身上如同被水浇过。
这还不算。等他刚刚踏入自家院子,正打算先歇上一口气,已经眯了一觉的宋世杰当即发话:“瞎转悠个甚,还不赶快把酒菜给爷爷摆上,没点眼色!”
他把哨棍往后腰上一别,大剌剌的走到院墙边的一株高大槐树下,直接示意道:“就摆到这儿来,这里勉强还能有点凉意。”
“哎,懂了,两位差爷稍安勿躁!”
即便心中有再多不爽,但形势比人强,眼下还得继续笑脸相迎。不过,打脸的事情还不止这么一桩。
等到酒菜上桌,两个衙役也大马金刀的分南北向对坐。
王璞识趣的先给二人倒满酒,顺便也给自己倒了一碗。他正欲劝酒,以便让这两个鸟厮醉的更快一些,不料宋姓衙役的筷子已经敲在了他的手背上。
“你这穷酸莫不是脑子坏了,谁告诉你这儿有你上桌的份?一边站直了,给爷爷筛酒去!”
陈姓衙役摇了摇头,当即一阵哄笑。
他自顾自喝了一碗,放下之后指了指酒碗,看过来时同样也是满脸不屑:“要是你身家清白,差爷我看在你是读书人的份上还能敬你三分。可当下嘛,你自己也该知情识趣,须知拔了毛的凤凰它还不如鸡。来,动作快些,再给爷爷满上,兴许一时高兴还能赏你一碗!”
两人只是旁若无人的尽情吃喝,一直持续到了月上中天。眼瞅着盘盏中的诸般菜肴已经见底,而且酒坛中的二十斤酒也去了大半,竟没有一人显现出醉酒的迹象。
那脚店小厮不是说此酒最烈吗?还真是日了狗了。
王璞心中一阵腻歪,且愈发焦躁,不由暗骂起这两个拙鸟来。
又伺候了一阵,他索性找了个借口回到屋内,闭上眼睛小憩起来,而两个衙役也只做不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脚步虚浮的身影进入房内,嘟嘟囔囔几句后直接软倒在床榻上,只是片刻间就响起了震天的鼾声。
王璞耐着性子又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另一人进来,犹疑中只得拿起准备好的包裹蹑手蹑脚的往外走去。
“你这厮......这是想到哪去?”
院墙边的黑影里,宋世杰的质问声突兀响起,虽然说话时明显舌头打结,但还是把王璞惊得汗毛倒竖。
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来点狠的,却又听这厮再度发话:“来啊,给爷爷接着喝......”
王璞当即恍然,走到他身前一看,只见此人歪坐在椅子上,双眼紧闭,早已烂醉如泥,此刻说得正是呓语。
这两个衙役虽然整日里拿腔拿调,还时刻摆出一副官老爷的派头来,惹得王璞极为不爽。但他心知在没有收拾局面的能力前,就不能放纵自己的情绪直接把他们给弄死,而且面临的主要矛盾并不在这里。
直接啐了一口,他轻手轻脚的打开院门,很快便在犬吠声中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