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者,兵甲之本,国之大用,安宁则以别尊卑之序,有变则济远近之难。
马援此言精准而独到,诠释了封建统治王朝中马匹的非凡地位。
秦汉以来骑兵成为战争中不容忽视的一股力量,自此马政受中央朝廷重视。
自九卿太仆以下,设六牧师苑令,其下囊括三十六牧师苑。
牧苑发展规模大小不一,总体以凉州为先,并州稍逊一筹。
此时正值中平六年,董卓受诏进京刚刚足月。
洛阳董相府坐落在皇宫周边,原本是大将军何进的府邸,自董卓入京后鸠占鹊巢成为朝廷真正的权力机关。
董卓的心腹谋臣李儒,此刻端坐于案前,聚精会神地梳理着重要情报。
他稍后需向董卓汇报,所以此刻正一目十行,迅速检索着关键信息。
董卓在迅速稳定京都后,他心知仅仅依靠从西凉带来的骑兵不足以令天下臣服,于是秘令吕布组建并州精骑,以应万变。
若要达成此事,提供战马的牧苑自然是关键所在。
“温潜,字伯渊,生于延熹七年(公元164年),并州太原祁县人,中平五年因袭黄巾贼郭太有功,封天封苑苑监。”
李儒将目光锁定在这个关键人物身上,他长舒了口气,心于有了定论,此人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个目标。
天封苑位处西河郡西北方向,此处地广民稀,水草丰富,又离边塞较远,不受外族侵扰,是绝佳的畜牧之地。
近二十余年天封苑历任苑监厚积薄发,励精图治,已将天封苑发展成西河郡实力最强的牧师苑。
自温潜接任后更是一飞冲天,短短两年时间便一跃成为并州内规模最大,战马最优的牧师苑。
“天封苑战马足有六千余匹,牛羊万数有余,其余骆驼、驴、骡亦不在少数。”看到此处李儒面露喜色,对于组建并州精骑之事已成竹在胸。
“文优,瞧你满脸笑意,想必战马的事宜已有了着落。”
董卓体型雄壮,行到此处,脚步声应清晰可闻。然而李儒沉浸在温潜的简历里,丝毫没有察觉到董卓的到来。
“相国,你看此人。”李儒将有关天封苑的情报双手奉上。
“并州战马,约有半数出自该苑,温潜在此处牧马十年,人皆称伯乐在世。”
按照常理而言,温潜此等级别的官员,是无论如何都入不了董卓的法眼。
然而董卓身为久战沙场、统领雄师的宿将,他心知拥有一支骁勇善战的骑兵是当世立身之本,毕竟自己正是凭借西凉骑兵的威势才能掌控洛阳,号令天下。
“此人可称得上青年才俊。”
董卓阅历丰富,识人无数,仅凭短短一页纸便能给出如此高度的评价,除了温潜之外,再无第二人。
“若是相国想要制衡并州兵骑,此人势必要先一步笼络。”
“丁原身死,并州尽在掌握之中,决意令吾儿奉先率亲卫前去。”
“相国英明。”李儒恭维道,“如果能将凉、并两州的军马尽数收拢,进则出虎牢威震四海,退则守函谷以图霸业。”
“文优,此事要多加思虑,不容有失。自袁绍逃亡后,吾常常夜不能寐,后悔放虎归山矣。”董卓眉头紧锁,烦躁着下了命令。
此时的董卓占据京都,要挟天子,掌控百官,手下文臣武将不计其数,精锐之师尽在手中,可称得上一手遮天。
董卓只有与眼前这位心腹谋臣李儒商议的时候,才能够直抒胸臆透露出一些对局势的担忧。
李儒不假思索的答道:“相国多虑,如今关东形势风起云涌,袁绍徒有虚名,曹操根基不稳,袁术心术不正,其余州郡经黄巾之乱,实力锐减,少有英才。”
“儒以为,关东之势如明枪在前,相国运筹帷幄便可决战千里。”李儒说到一半停顿了一下,随后偷瞄着董卓的面庞,“朝中险恶如蓄势暗箭,明义归附,暗中谋划之人仍不在少数。”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此董卓深以为然。
“看来是要在朝中准备一点新手段了。”董卓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身处漩涡的温潜并不知道牧苑的战马被董卓所算计,此时他正在接收太原郡押来的流民,细算起来已经是本月的第三波。
温潜站在城寨之上,凝望着远方,只见一群流民在官兵的押送下,缓缓走来。
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凄凉,温潜眉头紧锁,不禁喃喃自语道:“又是一批无辜的受害者,白波贼的罪行真是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