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得令,冲着胡人将领叫嚷的地方围过去,却发现四周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士兵的头盔摆在屋檐上,远远看去还真像一个人偷偷埋伏在那里。
“咻——”
“有敌袭!有敌袭!”
一排排箭羽自四面八方朝院子中间袭来,随着利箭哗哗的破空之声原本围着郭孝常几人的胡人士兵应声倒地。登时院内一片混乱,剩余士兵将胡人将领给团团围住,持剑执盾警惕地观察四周,生怕又从哪个不知道的角落冒出来不可知的敌人。
“怕什么!这城内所有的人都中了药,几只冷箭还能把我怎么——”
被围住的胡人将领话还未说完,三只白羽箭便一同没入他的身体,一箭正中眉心,一箭封喉,一箭穿透胸腔,三只箭射出的时机,彼此间的距离皆分毫不差。中箭的将领直直倒地,将领已死,群龙无首。如此骇人的箭法更是一时间让剩余的胡人士兵慌乱不已,纷纷手忙脚乱的跑出酒席庭院,生怕自己晚一步,下一支箭就射在自己的头上。
逃过一劫的张五郎瘫坐在地上,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脸上还挂着泪的笑起来。
“老天爷保佑!菩萨保佑!”
翻身飞速移动在房屋之上射箭的李乐之一听这祷告不由也心情一松,轻跳落在张五郎面前:“小五哥别叫菩萨保佑了,多说我几句好话没准我们还能一起活着出去。”
张五郎被突然出现的李乐之给吓了一跳,看清是李乐之后连忙爬起来抱着李乐之欣喜的大叫:“惟安,惟安!你没事就好......”
李乐之拍拍他的背后把他拉开,大步上前去庭院角落找到躲藏的刘大爷:“刘叔,小五哥我们快走!”
此地不宜久留,刚刚死了一个胡人将领,没准马上就将魏胄给引来,大军一到可就不是她在屋檐上放几支冷箭就将人给唬跑那样简单的事情了。
几人正准备从小道走时,却被郭孝常给拦住了去路:“你不能走。”
“为什么?”
“你是军人,临阵脱逃,你就是逃兵。”
“逃兵?难道拼着命去打一场绝对会全军覆没的仗就是英雄了?我自问已经尽了最大的力去阻止魏胄,我问心无愧。”
李乐之一手拖着刘大爷,一手将瘦弱的张五郎拉至身后。她惜命的很,现在能将身边几人一起救出去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万幸了,难不成逼着他们这些“老弱病残”出去用命多杀几个胡人,疏勒城就不陷落了?全军将士就能活过来不成?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李乐之耳边响起,力道之大打得她眼冒金星,可痛感都是其次,极大的不可置信和羞愤感完全淹没了疼痛和理智。
他怎么敢打她耳光!这普天之下有几个人敢打她耳光?自出生起,皇室的血脉,滔天的权势,祥瑞的名头将她捧得高高,无人敢在她面前露出一丝不好的脸色......按周澄芸的话说,她就是整个大景最最尊贵的小女郎,天之骄女。此刻她本应该在皇帝舅舅的膝前撒娇,有着敏成县主的头衔和丰厚到令人咂舌的食邑在都城如其他贵女一般为一只漂亮的珠花豪掷千金。
现在呢,明明是她识破了魏胄的阴谋,是她没有独自离开,是她忍住了一路上的艰苦和十五道鞭刑来救他们,救命之恩!他怎么能将逃兵的名头安在她的头上,还给了她人生中第一记耳光!
“郭孝常!你胆敢......”
愤怒冲昏了李乐之的头脑,直直呼出郭孝常的名讳,吓得旁边的刘大爷死命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更加以下犯上的话。
郭孝常已至末路,他也没心思深想一个低级士兵竟然敢直呼统帅大名的细节。他只是黑着脸将李乐之拉到院门口指着东边存放粮草和战马的地方:“东边放着的粮草和战马足够养活甘州军民整整半年,若是落入敌手,敌人多了一倍的战马和粮草,而甘州无粮无援,莫说三月,就是十日都撑不了!”
这些李乐之知道,可就凭她一人又能改变什么......
“一旦甘州陷落,下一个就是朔州,朔州盛产铁矿,大景一半的兵器铸造都来自朔州,若朔州再陷,后果不堪设想!”
郭孝常越说身子越加颤抖,双手死死钳住李乐之的双肩,双目充血,直直的盯着她。
“那我......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