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两个大丫鬟不知所措时。
直梯那边响起欢快的脚步声响。
少顷,晴雯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
“大爷,你的亲兵在门外说有事要禀告。”
陆辞扭头说道:“你让他在前厅稍等,我马上来。”
晴雯应了一声,又匆匆下楼去了。
陆辞将两个丫鬟的不安神色收入眼底,想了一会,吩咐平儿道:“你去转告秦氏,我这几日不得空,过了这段日子,再说请安的事。”
平儿福礼应下,和鸳鸯点了点头,便朝直梯过去。
陆辞在鸳鸯的侍奉下,快速将碧梗米粥和黑豆黑米粥吃完,拿手帕抹了抹嘴便起身往直梯过去。
在刚要下楼的时候,陆辞回头朝鸳鸯吩咐道:
“咱们院里如今人多,总是麻烦人家也不好。”
“你抽空去告诉尤氏,这边的膳食,她就不必操心了,咱们自己开厨。”
“再从账上取些钱,到外面雇几个身家清白的厨娘,吩咐她每日依院里人头算,采办必要的东西。”
“记住,厨娘不要一口人,最好是那些拖家带口的。”
鸳鸯脆声答应,目送着大爷离开,等直梯的背影消失,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须臾,鸳鸯的眉头又深深锁起。
心里也变得纠结万分。
宁国府和大爷没有干系,鸳鸯也知道。
只是她下意识把自己当成贾家人。
宁荣二府不分家,都是贾家。
而秦氏,自然算是大爷的晚辈。
可大爷先前的话,已经有在敲打自己和平儿的意思。
……
西溪正厅。
陆酒和季进并没有坐下,而是站直身子等候陆辞的到来。
二者看见对方,便迎了出去。
陆辞一面抬脚进了门,一面笑道:“都不是外人,你们过来不必拘谨,该吃吃该喝喝。”
“坐下再说。”
陆酒和季进听见陆辞的话,也不扭捏,等对方落座上首,他们陪坐下去。
素云和晴雯奉上热茶。
陆辞朝素云吩咐道:“以后他们找我,你们将人直接迎进厅里奉茶。”
“好的,大爷。”素云和晴雯欠身应了,依次退了出去。
陆辞端茶同时问道:“找我什么事?”
陆酒嘻皮笑脸道:“冯家放出风来,说是小爷射了冯家的马车。”
“不会是冯晋被冷死了罢。”陆辞神情微怔。
季进听得一头雾水,转而看向陆酒。
后者见状,抬手挠了挠头,先回了一句小爷不是,方才对季进说道:
“昨儿在春归楼,这人对小爷出口不逊,我和小炮在对方驾车回去的时候,朝他的马儿动了些手脚。马儿吃痛,拉着车一头撞进护城河了。”
季进了然点头,怪道小陆将军会问冯晋死没死。
这个时节,掉进冰冷的护城河,不死也被冰脱一层皮。
陆辞眸光一闪,问道:“冯晋那边怎么样?证据可有消毁掉?”
陆酒禁不住嘿嘿一笑,“人被冻坏了,一时半会下不来床。”
“小爷放心,昨儿晚上,咱们拿弩箭射马屁股的时候,用的是军中常用的军弩,箭矢是查不出来的。”
陆辞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季进的身上,后者抱手道:
“小陆将军,昨天半夜,商公进了龙首宫,天亮了才出来。”
陆辞呷茶的动作一滞,追问道:“可有探查出来,商公所因何事要半夜入宫。”
“不知,只知道,杨大人是和商公同时出现在商宅大门。”
“杨大人自顾回了家,商公在龙镶卫的护送下,直接去了龙首宫,今儿早上巳时才回的商宅。”
季进顿了顿,又补充道:“龙镶卫,从太宗时期,便指派给各大学士、军机大臣的护卫。虽是如此,但他们并没有龙镶卫的调动权。”
陆辞暗自点头,看来这龙镶卫的定位,和后世的警卫团相同。
此外,明着是在保护这些朝廷重臣。实则,不无有着监视目的。
季进坐直身子,正色道:“但结合探子的消息,似乎商公夜入龙首宫,是为了替补他首辅人选一事。”
“据咱们从兵部王主事嘴里得到的消息,以及结合探子们从市井和国子监中探听到的消息。”
“上皇和陛下一致同意,只有等商公离京之后,才会任命新的内阁首辅。”
“但今儿朝会,却宣布了新的内阁人选。”
“哦,内阁首辅花落谁家?”陆辞剑眉轻皱,心里到底是不希望冯瑜入选。
季进笑道:“是原来的礼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于迁,擢为华盖殿大学士,改任吏部尚书。”
“原文渊阁大学士冯瑜,擢文华殿大学士,掌户部尚书,次辅。”
“三辅,武英殿大学士顾复,掌礼部尚书。”
陆辞眸光闪烁,“没了?难道没有增补进来的大学士?”
“没有。”季进摇了摇头,想起小陆将军阴了冯晋,一时脸露难色道:“有个对咱们很不利的消息。”
“何事?”
“冯瑜的得意门生梅则成,连升六级,迁刑部左侍郎。”
“这人是冯瑜的门生,他晋为刑部左侍郎,对咱们以后查案,极为不利。”
陆酒神色一变,低头想了一会,接话道:“这人我知道,和咱们家二爷曾在金陵求过学,但他比二爷迟了一科中进士。”
“他那一科,刚好是冯瑜主持会试,后面拜在冯瑜门下。”
“先入翰林、后入大理寺担任从六品司直,之后调任都察院,任京畿道监察御史,已有八年。”
“依理,到了他这个年龄,有冯瑜这层关系在,连升三品不难,毕竟有迹可循,可一下子连升六级,说不通呀。”
陆辞却是一击手掌,从椅子起身道:“好!好呀!”
陆酒和季进见小爷站起,都从椅子起身,神色却是惊讶不已。
为敌人叫好,不能够罢!
陆辞心情非常好,抚掌道:“阿酒,梅则成,是梅达的孙子。”
季进还是紧皱眉头。
陆酒先是露出疑惑之色,接着兴奋道:“啊!我知道了,老爷早年的亲兵队正姓梅,后面去了辽东的那个梅达?”
“正是。”陆辞颔首笑道。
季进和陆酒哈哈大笑,“敢情这是自己人。”
正当大家满脸笑意时时,陆炮却是愁眉苦脸地走了进来。
“小爷,你出风头了。”
陆酒诧道:“小爷都是北海砍柴人了,他还怕出什么风头,你耷拉着一张脸做甚。”
“可是,这次的风头不太好,也不知是谁在外面乱嚼舌根,说小爷作为定国公之后,身边也没个丫鬟侍奉。”
说到这里,陆炮显然是没想好怎么回答。
季进奇道:“风头不好和没有丫鬟侍奉,这里面还会有关联?”
“门口那里,来了七八个年轻女子,她们大包小包的,都说要卖身进府,要当小爷的丫鬟。”
“来都来了,收呗。”陆酒大手一挥,不以为然道。
陆炮急了,朝陆酒一瞪眼,“小爷有咱们,还要那么人做甚?”
“你懂个屁,咱们府里比宁国府也没差多少,届时咱们搬回府里住,偌大的府第没百十个仆从,你不觉得过于冷清了吗?”
陆炮下意识点头:“咦!你说得很对,可是,还是不能收下她们。”
“这是为何?人家都送上门了,不要白不要。”陆酒连忙抢在小爷之前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