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以为,此来琰浮,那妖魔鬼怪,众生悲苦是劫,却不知他真正的劫难,是这块巧合遇见的良才美玉,是这段无疾而终的师徒缘分。
若是回到西牛贺州,和尚无法将心中惋惜放下,终究无法功成圆满。
而向天齐以为,贪迷女色,精亏神散是他行将踏错的报应。
殊不知作为和尚的真正劫数,即便他不对美色动心,也会经受其他意外根基被废,或是好勇斗狠,或是行侠仗义,或是妖魔鬼怪。
即便最终等到和尚,顺利剃度拜入师门,被带去西贺牛州修行,亦不会结束,而是其他意外发生。
作为应劫之身,向天齐是幸运的,天生被赋予了无上的修行资质;
同时也是不幸的,成为应劫之身,一生便意味着无数的意外与凶险。
遍数古往今来的应劫之人,绝大多数,都会沉沦苦海,难得解脱。
而能战胜这般强命,从劫难中超脱出来的,不过寥寥几人。
所以才有诗云:
年少只恨道缘浅,如今唯恐道缘深;
缘浅尚能凭修得,缘深进退岂由人。
前尘往事如浮云掠过,十数年光阴变幻,其实只几个呼吸。
黎景眼底金光散去,再瞧眼前的向天齐,眼神不禁流露些许悲悯。
向天齐被这眼神瞧得浑身不舒服,但不妨碍他继续做事:
“若没其他人应战就搬把梯子来,少爷要摘匾了。”
“行啊。”
黎景笑着点头,伸手拦下了想要用轰天雷把人炸开花的何太平。
主动去搬了把梯子,架到了悬挂牌匾的房梁边上。
“你这人...倒也懂事哈。”
向天齐瞧着黎景那么上道,加上刚刚发泄那一通,心中也隐隐有些后悔,便装作一派云淡风轻:“瞧着你这么懂事的份上,本少爷只来这一次。”
黎景将竹梯按定,笑而不语,只是朝向天齐,比划了个请。
向公子也不怯场,扶着梯子便往上爬,可脚一踩上梯子,便觉一阵晕眩。
好像周身万物被分割,又似独他被抽离。
强自定神后,他发现自己不知身处第几重天。
朝上看,是茫茫缈缈的浮云。
朝下看,亦是茫茫无边的云海。
而他所在的竹梯,变成天地间唯一的路,伸长不知多少万里,通天彻地。
要说向公子不愧是见过世面的,此情此情,当即意识到是中了幻术。
所以扒着竹梯横阶的手指猛地用力,竹竿在他手里,脆的好像豆腐一般,轻松捏断。
幻术便如梦境,当你意识到自己身处幻镜中时,便会清醒。
向天齐本想借着破坏幻镜来回归现实,但掌中触感和裂开竹竿的残渣,却明明白白提醒他,这个幻术,真切的有些过分。
他甚至能听到,在他捏断竹竿后,风吹入断裂竹管中的呼啸声音。
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向公子有些僵,扒着竹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而就在这时,一道狂风迎面吹来,通天竹梯竟不住摇晃。
脚下便是不知多高的云中,落下去必然摔成肉泥。
向公子慌乱地伸手去抓就近一节,却忘了这阶刚被抓断。
两根断裂空管只是插在两边粗竹凿开的洞里,并无其他支撑,这一握,竟将半根竹管拔了出来。
大脑一片空白中,他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翻倒。
吾命休矣!
抓着半截竹管的向公子,只觉得身子下坠,眼中梯子越来越远,耳边尽是狂风呼啸。
这样,也好...
生死之间,向天齐没由来的感到轻松,闭上双眼,张开双臂。
“pia叽!”
后背一震,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落地,向公子难以置信的睁开眼睛。
“公子,你没事吧?”
哪有什么苍茫天地,还是在镇魔司的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