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城坐在张景琮掏出的蒲团上,仰头望向后者:“师叔,我还未加入飓鸣山,您就把功法传给我,这样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放心吧。”张景琮正在观察唐青城的屋子,发现没啥新奇的东西:“你既然已经拜入你师祖门下,她自有传授功法的权力。再说,最多不过半个月,你就会正式加入山门,不过是提前几天而已。”
但少年仍有疑虑,他斟酌着问道:“师叔,我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才勉强进入人阶,想来就算进了山门,跟同门们也会有很大的差距吧?”
话本上可都说了,那些个天才,可都是自小就开始修炼的,自己哪能比得上?
见他满脸不安,张景琮安慰道:“这你不用担心,我飓鸣山向来注重基础,并不推荐过早进入品阶。故而他们和你一样,都是在入门考核之前才会被授予功法,这也算是对那些没有通过考核的弟子的一些补偿。”
听他这么说,唐青城放下心来:“我听说突破的时候需要药物辅助,怎么不见您准备?”
“药物辅助?”张景琮盘膝坐在他对面,闻言笑了笑:“那是无法自行突破的人才使用的手段。我提前告诉你,修炼者想要持续突破,元气修行只是其中的一步,除此之外还需要相应的感悟,单凭药物突破的境界,失去感悟支撑,是不均衡的。”
感悟?唐青城第一次听说,他还想继续追问,就听到对面的人说道:“好了,这些东西对你来说还为时尚早,眼下还是抓紧转换功法,师父和你娘还在外面帮你护法呢。”
张景琮伸出右手的食指,点在唐青城的眉心:“闭上眼睛,我把《风鸣》的人阶部分用神识传给你,你正好提前感受一下什么是神识。”
唐青城赶忙闭上眼睛,双手搁在膝上,没等他做好准备,就突然感觉到一股念想从眉心处钻入自己的脑海之中。这种感觉很是奇妙,明明不是自然产生的想法,却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醍醐灌顶?
正在他浮想联翩之时,就听到张景琮的声音直接在自己的脑海中响起:“沉下心神,‘观看’我传给你的功法,然后按照上面所记载的方法运行元气。”
唐青城立刻稳住心神,凝神到脑海中那道外来的神识上,那里面所包裹的内容就好像过往的记忆被翻检出来一样,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内容并不多,寥寥几百字,大半都是对于这门功法的描述,只有后面一小部分才是具体的法门。
在观想后半部分的功法的时候,虽然他还没有神识尚且无法内视自身,但还是能明显的感觉到,元气在自身体内的运转与过往不同。
以往,他使用元气的时候,都是临时从天地之间吸收进体内,但吸收进来的元气很快就会逸散。但这次不同,在默想法门的时候,元气会快速地涌进他的体内,而后一点点的按照固定经脉运转。但这种运转尚不流畅,甚至都不完整,元气仿佛被大坝拦住的河水一般被阻塞住。
这种阻塞感并不强烈,他能感觉到元气每时每刻都在更进一步。这应该就是《风鸣》中记载的经脉杂质吧?虽然被元气冲击的地方确实有些疼痛,但并没功法中所说的那么强烈,或许,这说明自己的资质还算可以?
唐青城甚至还能分出心思开小差,他感应了一下疼痛的位置,对照了一下法门,看来已经过半。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很快就过了大半个时辰,在元气的不断冲击之下,唐青城经脉中的杂质被一点点剔除。终于,伴随着疼痛的结束,元气冲破最后的关卡,泄入他的丹田之中,形成一个闭合的回路。
唐青城还未睁开眼睛,就听到对面男人的声音:“感觉如何?”
“感觉太好了!”前者攥了攥拳头,感觉到体内正生生不息、持续运转的元气:“师叔,你看我突破的时长,应该资质还算可以吧?”
张景琮摇了摇头,似乎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流利地说出一大堆话:“突破的快慢,确实跟一个人的修炼资质有关系,但并不绝对。一个人最终能到达什么境界,还取决于后续的努力以及悟性。”
“好了,这些事之后再说,你先去清理一下身上的污垢,我去跟师父和师姐汇报一声。”说着,他已经站起身来,指了指一旁早已经准备好的盛着热水的木桶,而后朝院子走去。
唐青城压根就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仍然沉浸在突破的快感里面。
而在院子里,宋柳早已察觉到唐青城气息的变化,她很想立刻进去看看,但碍于师父还在身边站着,就没敢贸然行动。此时见到张景琮走出来,她赶紧迎上去:“可有出现什么意外?”
“并没有。”张景琮摇了摇头:“虽然他的身体已经表现出隐族的特征,但似乎与我们人族的功法并不冲突。”
三人之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等着,就是因为担心身为两族混血的唐青城,在修炼人族功法的时候会出现意外。
宋柳闻言拍了拍胸脯,放下心来,抱怨道:“什么隐族!我都说了他们叫做‘看门人’!”
“最好还是别在外人面前轻易说出‘看门人’这个有些亲近意味的名字。”黄瑛忍不住教训道:“因为血狩的关系,修炼者对隐族的观感并不好,况且人盟对他们的态度更加极端,竟然在得知宋慎的身份的时候,直接选择击杀,更是在失败之后一直追杀几个月之久,直至他死亡。我总觉得两族的关系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张景琮补充道:“普通人对于隐族的反感,多半是来自人盟范围内流传的书籍中对于隐族的介绍;但我们修炼者不一样,我们对于隐族的反感与恐惧,可是那一起又一起的血狩。”
“说的好像你亲身经历过一样!”宋柳上前习惯性的就要揪他的耳朵,半路中又觉得不太合适,悻悻地收回手。
“我经历过。”黄瑛的声音传来,吸引了师姐弟二人的注意力。
见他们转过身来,黄瑛继续说道:“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了,我刚刚加入山门的时候,遭遇了一场血狩。在山门的长老赶到之前,他们杀了在场的八成人,不管是不是修炼者,也不分男女老少,他们全都杀。”
张景琮听得夸张地打了个哆嗦,宋柳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脑海中记忆翻涌,她总是没办法把残暴的隐族与温醇的男人对上号。她抿了抿嘴,打算辩解几句,就听到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转过身来,儿子的身影就映入她的眼帘。
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儿子似乎高了一些,白了一些,穿着飓鸣山弟子特有的劲装,仿佛突然长大了不少。
她瞬间就把什么隐族、什么‘看门人’全部抛在脑后,快步走到唐青城身前,替他整了整领口:“这才像个年轻人的样子!以后就别穿那些破旧的棉衣了。”